第21章
('“鹤公子，你……”<br />\n若是苏时悦修为步入灵韵境，必能察觉周围微妙的灵力波动，若她是化神境的大能，只消一抬眼，便能看见少年魂体居高临下注视她。<br />\n厢房角落，护身符法与神魂出窍的大阵轮转，恍如黑夜的点点星河，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孤寂而无声地闪动着。<br />\n闻归鹤身处半空，随时可以离开，却面色复杂地停下脚步，在她的身畔细细端详。<br />\n可惜苏时悦只是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br />\n她只在坐定后，凝视少年的面庞，俯下身，直到即将触碰闻归鹤挺翘的鼻尖。<br />\n“你”了半天，才敢用颤声：<br />\n“你是故意的，是不是？”<br />\n“惊马、毒茶，全是安排好的，是不是？”<br />\n她的声音没有被隐瞒的气恼，也没有谴责或是威胁，只有无尽的担忧，掺杂一丝悲戚。<br />\n捏被子的手紧了紧。<br />\n“鹤公子，你把自己当什么了？”<br />\n“棋子吗？”<br />\n第16章 心动<br />\n“要是我没来，你莫不是准备在地板上躺一天。直到容枝桃迟迟未见你辞行，赶来看望，才能发现你？”<br />\n他来越州城，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让他不惜采取极端手段达到目的。<br />\n苏时悦又好气又好笑，险些仗着闻归鹤未醒，在他脸上戳几下。<br />\n少年安静地睡着，对她的絮叨没有任何回应。<br />\n“算啦。”苏时悦叹息。<br />\n她对着个昏迷的病人说什么，想说的话，等他醒来再告诉他好了。<br />\n厢房陷入安静，大开的门扉后，深红色的光芒如水淌入，穿透屋中半透明的魂体。<br />\n时间前移，苏时悦接近门扉时，闻归鹤正在摆弄那瓶见血封喉的剧毒。<br />\n听到敲门声，闻归鹤随手把解药炼化成符，丢进角落。拧开瓶盖，仰头，将无色无味的液体尽数倒入口中。<br />\n他想看看苏时悦的反应，也想看看，如果承伤一方服毒濒死，另一方会如何。<br />\n可惜，哪怕他命悬一线，她依然安然无恙，半点儿事都没有。<br />\n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值得失落。之后的事，却超出闻归鹤的预期。<br />\n他被她折腾了半天，她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强迫性地给他催吐，把他折腾半死。<br />\n这也罢了，最意外的，是她能猜出他的想法，甚至敢当面说给他听。<br />\n而他也并未因被揣测而生气。<br />\n甚至，有些开心。 <br>\n\t\t\t', '\t')('\n似是因阳光太过刺眼，少年垂眸，回转视线，俯视沉睡的自己。许久，他叹息一声，于夜幕中离开容府，朝目的地飞去。<br />\n新月无光，唯有深秋疾风吹动枯柳。<br />\n越州城依山而建，城墙以西，群山连绵。山谷中，一道银色结界若隐若现。其内瘴气弥漫，黑影幢幢。<br />\n月上中天时，半透明的魂体驻足在结界前，静静等待。<br />\n直至银白几不可查地闪烁，他身形一晃，飘然入内。灵力运转，驱散扑上的邪物，大步流星，长驱直入。<br />\n城内容府，由于二当家牵扯进大案，禁地钥匙正在易主，灵力更迭，是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的最佳时机。<br />\n魂体如入无人之境，熟门熟路来到山谷最深处。<br />\n闻归鹤拨开迷雾，看着眼前黯淡无光的景象，面上神情微变。<br />\n他用灵力凝出寻物符文，当空一抛，金色光点环绕山谷一周，又回到他的手中。<br />\n闻归鹤挑了挑眉，面露讶异。<br />\n“几处地点均已搜查，确认天都神印遗失。”<br />\n他随手写下几笔，灵力凝做信件，往西北方向送，蓦地转变主意。又当空合掌，一连捏了好几个手诀，一枚小印出现在手中。<br />\n金印直线锋利，纹路精致。印壁画了颗鸽子蛋大小的圆珠，仿佛一颗耀眼的钻石。<br />\n闻归鹤将其放置到它应在的位置，指尖一摆，一颗火星悄无声息落地。<br />\n静谧的夜色，寒风徐徐飘过。忽有一物恍若流星坠地，“砰”地砸在深山中。<br />\n西天被火光应得通红，惊起全城人从睡梦中醒来，奔逃呼喊将消息通<br />\n知容府。容氏听说禁地出事，赶忙去救援，一时间全府上下点灯，光芒亮如白昼。<br />\n唯一依旧昏暗的，是第四进的厢房。<br />\n铜炉在角落中安静地煮着，苦香四溢。以往活力四射女孩儿卷起袖管，心事重重地坐在窗边书桌旁，抬头看银色的月亮。<br />\n忽然，她似有所觉，往榻上看去。<br />\n沉睡的少年恢复意识，手指动了动。<br />\n长睫微颤，往肺腑中吸了口气。紧接着，便是无止境的咳嗽，吓了苏时悦一跳。<br />\n他呼吸混乱，努力想起身，却没有力气撑起身子。只能扣住榻边，绷紧背脊，竭力侧卧。<br />\n苏时悦慌忙奔过去，扶他起身。闻归鹤勉强坐直身子，仰脸，胸脯急促上下起伏几下，总算喘匀了气。<br />\n肩上一沉，暖意涌上，有人为他披了件衣服。<br />\n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时悦道：“西山禁林无端起了大火，那儿好像存有容家重要的法器，大半个家族都冲去救援，希望不会有事。”<br />\n她取了几个软枕，垫到他身后，扶他靠着。<br />\n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闻归鹤一下子认出说话之人。<br />\n他抬起眼睫：“我睡了多久……”<br />\n苏时悦：“两个时辰。” <br>\n\t\t\t', '\t')('\n苏时悦点亮一豆烛光，火光点点，柔和她的轮廓。烛光昏黄，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清晰地看见她眼底一宿未眠的疲惫。<br />\n闻归鹤轻声道：“多谢。”<br />\n“可苏姑娘不该在这儿。州城不比边疆外的大荒，须得遵循传统礼制。姑娘夜不归宿，反而留在我这儿，是会被说闲话的。”<br />\n“我管不着。”苏时悦坐在床边小凳上，五官绷得紧紧的，“我有话要和你说。”<br />\n“我记着。”闻归鹤颔首。<br />\n“苏姑娘说，要与我分享在州府内的遭遇。”<br />\n他像是忘记中间发生的一切，把话题引回苏时悦寻他的那个下午。<br />\n“不是这件事！”苏时悦忍无可忍，面上飞起薄怒，像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嘭”地炸开。<br />\n她一拳头砸在扶手上：“鹤公子，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怎么确定我会来找你？要是没有解毒丹该怎么办？死在这儿吗？”<br />\n她恨不得抓住他的领子狂摇，碍于闻归鹤是病人，只能朝死木头发泄。<br />\n“有人会担心你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闻归鹤心中分量是多少，只能模糊主语。<br />\n闻归鹤面无表情，右手不受控地抽搐一瞬，刹那间多出一片红印。<br />\n“角落布有解毒法阵，我不会有事。”他脸歪到一旁，低声道，“暗处的布置，我也安排好了。哪怕我昏迷不醒，你也很安全。”<br />\n苏时悦顿时生不起气来。<br />\n他都这副模样，她再说教，未免太残忍了些。<br />\n苏时悦叹了口气：“鹤公子既然醒了，便把药喝了吧。”<br />\n闻归鹤这才发现，屋内充斥苦药味。他恢复些力气，努力直起身子。眼睁睁看着身形高挑的少女手捧药碗，越走越近，风轻云淡的脸上竟浮现一丝挣扎。<br />\n“我不需要。”<br />\n苏时悦看出他眼中的回避，把药碗送到她鼻尖：“公子中的毒非同一般，须得长期服药。”<br />\n她还记得，自己向医修询问闻归鹤情况时，医修愁眉苦脸说的话。<br />\n“毒药是家族秘法，自然有对应的解药，不必担忧。问题在于，那位公子患有心疾，若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危险。”<br />\n“心疾？”苏时悦第一次听说闻归鹤的病症。<br />\n医修唉声叹气：“其实从他的面色，便能看出端倪。不过如此严重，我着实未料到。他脉象细弱，心气、心阳都极度衰弱，明显气血不畅。想要养身，需多眠少动，药物调理同时，尽可能多加歇息。”<br />\n闻归鹤的实力太过强悍，以至于苏时悦常常忘记他是名需要照顾的重病之人。如此病症，还整宿整宿的熬夜，就算未来不遇到玄玉，他恐怕也会自己整死自己。<br />\n苏时悦知道闻归鹤不在意身子，只能拐弯抹角，先骗他喝药再说。<br />\n“公子中的不是寻常毒药，即便服了解毒丹，也得调理很久才能恢复如初。之前马车上，公子一直照顾我，如今换我来回报您，可好？”<br />\n闻归鹤似是听出她的谎言，微微蹙眉。<br />\n苏时悦继续道：“公子厢房外布下结界，这几日不必担心有除我与容枝桃心腹以外的人出入，你安心养病即可。”<br />\n少女眉语目笑，纤细的睫毛一闪一闪。她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语气愈发轻柔，带着十二分难掩的真心。<br />\n几乎要到撒娇哀求的地步，配合着窗外重露，更显氤氲濡湿。话语落在身上，温暖得有些烫。 <br>\n\t\t\t', '\t')('\n闻归鹤“嗖”地伸手，端过碗。苏时悦还没来得及拦，便见他一饮而尽，随手将碗搁在桌案上，皱眉道：“喝完了。”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