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前几日，有一名公民的户口弄错了。她原本应该死于一场虫族袭击。政府工作人员注销了她的身份, 但就在上周，基层有人向上报告说，她死而复生, 并且来到办事处, 要求取消销户。这件事以前有过先例，所以先层层上报, 途中，这份申请出于流程，也抄送了我一份。”<br />\n斯特菈看着对方，困惑不解：<br />\n“你想说什么？”<br />\n“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叫林星。”<br />\n这句话一出，斯特菈原本还没什么反应，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对：<br />\n“不可能。她死于虫族袭击，高空坠落，我听说那种情况下不可能生还。”<br />\n“可是我们的人取了dna比对，是本人。情报部已经盯在她身后了，就在昨天，她和一名出身青山市的男子走灰色通道离开了首都，与此同时，祁洛少校也暗中尾随离开。不过他非常警觉，我们的人跟了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他们忌惮祁少校的手段，就没有再跟下去。但目的地多半就是青山市。<br />\n“上头的命令是，追捕三人。”<br />\n“如今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只有你了。这是委任书。”对方将一份文件递给她，郑重其事地交代，“务必将三人带回，尤其是林星——上头怀疑她接近祁少校是为了窃取机密文件，并且诈死脱身。此人必须活捉。”<br />\n窃取机密文件。<br />\n间谍。<br />\n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br />\n如果没有根据，是不会乱说的。<br />\n斯特菈回忆起跟林星的几次接触，根本看不出那个一直追在祁洛身后跑的小姑娘，居然扮演着这样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角色。<br />\n她不认为林星是干得出那种事的人，她看着就是没什么野心的面相，但人不可貌相，斯特菈也不好对一个不熟的人妄下定论。<br />\n更何况，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她不必质疑命令，只需执行。<br />\n她想了想，又问：<br />\n“那祁洛呢？”<br />\n“目前还不清楚他的打算，如果他不与我们为敌，不用管他，但如果阻挠追捕，立即视为林星同党，可以击杀。”<br />\n事情好像比她预想的更严重。<br />\n斯特菈沉默片刻，起身行礼：<br />\n“是。保证完成任务。”<br />\n……<br />\n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星，在吃完饭后，跟着艾萨克回了家。<br />\n祁洛一直跟着他们，在门口停下了脚步。<br />\n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外，用一种隐忍的、破碎的目光看着林星。<br />\n她进门之前，想转身看他一眼，却被艾萨克一把拉住，茫然被推进门中。<br />\n门扉闭合，艾萨克双手抱臂，打量一番祁洛：<br />\n“聊聊？”<br />\n二人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不远处一条小巷深处。 <br>\n\t\t\t', '\t')('\n这里是一条死路，像是发生过惨烈战斗，墙体上都是焦痕和弹孔，浓稠溅射状深色痕迹粘在墙体上，看上去年代久远。<br />\n“林星的妈妈，当年是在这里死的。”艾萨克指向一块颜色稍深的地面，“你既然愿意为了她脱离祁家，说明你是真的全都想起来了。放心，我和她一个想法，你的混账爹妈干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不至于为了些无聊的旧账找你麻烦。”<br />\n祁洛眼神微闪一瞬后恢复平静：<br />\n“你想说什么？”<br />\n“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林星的妈妈被选中做了虫母的载体。她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想带着林星远走高飞，但最后在这条离家只有几步路的小巷，被蓝星政府军就地击毙。当时林星在场，目睹了全过程，而举报她妈妈行踪的，就是我爸。当时他急需一笔赏金，来挽救我家的生意。”艾萨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燃，暗巷里，那一点橘色烟头星火映得他眉眼疲惫，“我们家欠林星母女的，一辈子也还不完。”<br />\n祁洛皱眉，思索着艾萨克这个时候特意找他出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br />\n忽见艾萨克转过脸来：<br />\n“林星的妈妈死之前，虫母察觉危险，更换宿主，寄生在了林星体内。这件事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也是阴差阳错才发现的。被寄生的人，原本不至于这么快出事，但是她之前差点死掉，周围又没有合适的宿主，虫母为了自保，提前苏醒，为她修复了伤势。但这并非没有代价：她剩下的时间被强行缩短了。”<br />\n祁洛神色黯然，显然早就知道了。<br />\n她还剩下多久？<br />\n几个月，几周，还是几天？<br />\n没有人知晓。<br />\n艾萨克跟他提过虫母的存在后，他去查了一些资料，知道对方所言非虚。<br />\n实验室培育的虫母，平常状态下只会沉睡着，缓慢吸取宿主的养分，安分得很，原本不至于造成太大影响。<br />\n可一旦宿主遇到危险，虫母就会苏醒，而且进入快速生长期，为之后的破体而出做准备。<br />\n此时需要吸取的养分是沉睡时的数倍，即使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性，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更何况是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林星。<br />\n她的身体会被活活拖垮。<br />\n一个虫族族群在特定的周期内，一般只会存在一个虫母。<br />\n如果已经存在一个，那么新的虫母将不会诞生。<br />\n蓝星政府原本是打算利用虫族的这一习性，用活人困住并孕育虫母，尝试控制虫族的繁衍发展，削弱虫母实力，缓解前线压力。<br />\n但这项实验显然是不人道的。<br />\n他们只能将实验场定在贫民窟：<br />\n贫民窟的人民是源源不断的小白鼠，即使今天死去一批，明天也还会再出生一批，源源不断，生生不息。<br />\n关于人体培育虫母的技术还不成熟，还有着太多未知，因此祁洛能找到的资料非常少。<br />\n他甚至用了些手段，查了是否有办法将虫母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br />\n但所有资料都显示，虫母只有在宿主死亡时，才会转移宿主。<br />\n想让林星身上的虫母死掉，只有她先死去才行。<br />\n他毫无办法。<br />\n他追悔莫及。<br />\n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他。 <br>\n\t\t\t', '\t')('\n如果他不伤林星的心，不赶走她，她就不会濒死。<br />\n如果她不濒死，虫母就不会苏醒，提前开始损耗她的身体。<br />\n他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解决办法……<br />\n看着祁洛灰败面容，艾萨克喷了口烟圈，轻描淡写道：<br />\n“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向你要一个答案。祁少校，如果在林星的寿命走到尽头之前，蓝星政府的人派人来围剿她，你会怎么做？”<br />\n祁洛抬眼看他，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冷静道：<br />\n“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政府为什么会来围剿她？她活着的事情，目前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br />\n艾萨克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跟碾灭：<br />\n“莱茵那个蠢货，带她去办身份/证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道上的兄弟给我递了消息，这件事捅到了上层，他们有意‘回收’星星。”<br />\n“……”<br />\n祁洛怔住。<br />\n他派去盯住二人的私家侦探，不知误会了什么，把这项任务当成抓出轨来做，只把二人之间比较亲密的互动拍照发给了他。<br />\n他们一起去办/证这件事，在私家侦探看来，不属于优先事项，于是被排在了报告的文字叙述部分。<br />\n他在看报告时，第一眼就被女孩窝在莱茵怀里，同睡一张床的照片烧毁了理智，之后的报告内容，几乎是一目十行，根本不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br />\n——那种焚烧之痛叫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可在面对林星时，却半点也不敢表露出来。<br />\n过往种种，错的都不是林星，是他，还有莱茵。<br />\n他没有资格去质问，也不敢去质问。<br />\n他怕她知道他派人监视她，怕她讨厌他。<br />\n就像从前，他“接私活”，偶尔没有做好扫尾工作，被她发现蛛丝马迹时——<br />\n她看他的眼神，即使只掺杂了一丝失望，都能叫他肝胆俱颤，怕她发现自己不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干净，怕自己在她眼里成了残次品。<br />\n他最在意的事情——<br />\n她讨厌过他吗？<br />\n讨厌过的。<br />\n可她还是没有离开他，像以往一样温柔待他，甚至隐晦劝他——不要做坏事。<br />\n他的生父生母，不喜欢作为“残次品”的祁洛，所以他不敢有一丝懈怠，鞭策着自己，踏破荆棘，呕心沥血，去追逐大哥生来就拥有的，来自父母的爱。<br />\n可是林星，愿意无条件去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是不是残次品，无论他有没有失忆，只因为他是祁洛。<br />\n她的爱没有附加条件，没有利益算计，是如今想起来，能叫他落泪的、永不能复得之物。<br />\n她是唯一一个愿意把他拉出泥泞的人。<br />\n她那样好。<br />\n他怎么舍得让她出事。 <br>\n\t\t\t', '\t')('\n心脏在酸痛中被焚为灰烬，疼痛愈盛，觉悟愈炽。<br />\n十三岁那年，是她在他被祁家抛弃时，敏锐察觉，拽住并收留了心生死志的他。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