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霍总被气死了吗？ 第7节
('当大洋彼岸的某个地下机构响起电脑警报时，刺客已经修复漏洞，没留下任何可被追踪的痕迹，泯然于错综复杂的网络深处。<br />\n1102灯光终于熄灭。<br />\n精疲力竭倒在床上，陆溢阳揉按疼痛的胃部，放任眼前黑影持续浮现，一时辨不清是朝阳未升的窗外更黑一些，还是虚虚睁着的眼前更黑一些。<br />\n霍光……霍承光……<br />\n虚弱地笑了一下，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况味。<br />\n大梦一场终有时，今时今日终于梦醒，陆溢阳心灰意冷翻过身，模糊的视线中，好似回到了大二那年的九月份。<br />\n第7章 我承担得起自己的人生<br />\n陆溢阳一直觉得他妈眼光时好时坏，找了个一身正气的人民警察做丈夫，守寡后却嫁入满身铜臭的何家。<br />\n何寿章在沿海一带做建材生意成了暴发户，把前妻生的儿子惯坏，无法无天，骄奢跋扈。自从搬进何宅，老把他当假想敌，想尽一切办法欺负。<br />\n少年时期的陆溢阳对他妈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觉得她在何父面前伏低做小，罩不住他，才让他在何家活得那么窒息。<br />\n可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年，他妈癌症过世，陆溢阳才知道是他错怪。<br />\n因为至此后，他在何家活得更尴尬。继兄在何父面前装得兄友弟恭，背地里对他变本加厉。<br />\n何小东是学渣，收到和陆溢阳一样的h大录取通知书，家庭矛盾一路烧到院校，到处给他使绊子。<br />\n大部分时候陆溢阳不和人一般见识。可有次何小东诬陷他偷东西，何父找回那支劳力士水鬼时，看陆溢阳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br />\n所以陆溢阳小小反击，不费吹灰之力，让何小东在课堂陈述时电脑暴a/片，送他上热搜，外加记大过。<br />\n至此，窝里反彻底演变成不共戴天。<br />\n陆溢阳记得很清楚，那是大二开学后的第二周，收到学生会主席的情书时他很莫名。<br />\n他在校园寡言少语，独来独往，和这人都不认识，什么时候引起对方注意？<br />\n何况男生和男生……<br />\n靠，要不是对方红着脸，说让他考虑考虑的表情很认真，陆溢阳恨不得一脚踹过去。<br />\n你当老子也是同性恋？？？<br />\n气归气，陆溢阳也想看看男生给男生的情书什么样，可惜到家没来得及拆，被何小东当着何父面从书包里搜出来。<br />\n何父看得双手发抖，一个耳刮子过来时陆溢阳反而觉得好，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br />\n为了料理他妈后事，没顾上大一申请住校，之后数次提出住出去都被何父拒绝——续弦一死就把继子赶出门这种事，吃相太难看。<br />\n何寿章虽然文化程度不高，还是个要脸的人。可这次他忍无可忍，家里还有亲儿子呢，一个屋檐下住个同性恋，他寝食难安。<br />\n陆溢阳怀疑自己又掉坑里，否则怎会前脚被同性表白，后脚就让何小东证据确凿捅他爸面前？<br />\n但是没关系，只要能离开这个家，承认性向异常又算什么。<br />\n他忍住脾气说了句：“那我走就好了。”<br />\n要他滚的骂声追在身后，陆溢阳回房收拾东西，就见他所有的电子产品，笔记本电脑和平板，被砸得一地狼藉。<br />\n何小东一手捶着棒球棒，满脸挑衅站在废墟里：“我家出的钱，一件别想带走！” <br>\n\t\t\t', '\t')('\n陆溢阳眼皮一跳，还藏什么拙，这就给何小东全都还回去。<br />\n当下指骨捏得咔啦作响，重重踢上门：“我对你爸还能忍，对你……”<br />\n头也不回走出何家花园时，身上除了书包和原本揣兜里的手机外，还带了一头一脸的伤。<br />\n要不是何小东比他惨上十倍，何父嚷嚷要报警，陆溢阳还能揍他一阵。<br />\n坐上出租，顾不上去医院，一个电话打给学校的生活辅导老师。<br />\n老师说：“这学期学院宿舍都满了，怎么不早点提？”<br />\n嘴角破了，真疼，陆溢阳嘶一声：“陈老师帮个忙，现在申请，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入住？”<br />\n电话里盘了一下：“一般开学后不会有人退，不过经管班有个人可能要休学，至少等一个月。”<br />\n“行，我排队，谢谢老师。”<br />\n校风差，什么破事都有，学生进进出出见怪不怪。<br />\n陆溢阳收了电话，瘫在出租车上。<br />\n独立出来是好事，可他的魂被何小东的棒子砸了，太不得劲。<br />\n他失魂落魄地让车停在h大附近，失魂落魄地走进中心绿地，在长椅上坐下来。<br />\n茫然过后是后知后觉的钝痛，从今天开始，他彻底是一个人了。<br />\n妈，你看，忍气吞声根本没用！早晚会有这天的不是吗？<br />\nok啦，我承担得起自己的人生，其实我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br />\n取出书包里的画板夹和铅笔，陆溢阳双脚踩住长椅，从夹住的铅画纸里抽出新的，换到前面夹好。<br />\n落笔时他什么都没想，痉挛的右手从几乎控不住笔杆，到让线条自由地在纸面呈现，无处着力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去。<br />\n这是城市绿地中的池塘一隅，荷花蝉鸣，带着夏末苟延残喘的气息。<br />\n中二的少年倔强在静谧中沉寂，对未来的迷茫和惶惑复又升起，一笔笔精确的线条将画纸填满，满腔悲愤在笔尖的轻重明暗里发泄出去。<br />\n没人看得懂他在画什么，他也不明白长椅后的黑影在干吗，看他的画？看池塘？纯粹闲的没事干，就想在那里杵着？<br />\n今天是他人生的大转折，从此没有家了。现在的他浑身是伤，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觉得他就是个街上小混混，从斗殴中脱身，落魄如丧家犬。<br />\n没错，今天的陆溢阳就是一条丧家犬！<br />\n“要不要擦擦？”背后传来声音，杵了几分钟的黑影动起来。<br />\n陆溢阳扭头，就见一方折叠整齐的棱纹帕子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间，手自扣得严谨的衬衫袖口伸展，手的主人站在长椅后看他，带着友善的表情。<br />\n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手帕？<br />\n论一个陌生人在你躲起来哭的时候暖心递上一块手帕是什么体验？<br />\n一时半会儿，陆溢阳脑里两种声音都有，很快又被更为强烈的情绪取代。<br />\n真丢人！<br />\n呆呆看了对方两秒，他脸都烫，一手抹上面颊，把湿意全都擦在手背上。 <br>\n\t\t\t', '\t')('\n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br />\n“不用，谢谢！”恶声恶气拒绝，陆溢阳窘迫回头，感觉两只耳朵都在出卖自己，血都往那边涌去。<br />\n男人没走，反而停了一会儿，说：“这画挺特别。”<br />\n常规总是先问一句你在画什么，这人倒是直接给出评论。<br />\n陆溢阳盯着画，跳脱出脑中算法再去看……鬼才知道画了什么东西。<br />\n这人真给面子。<br />\n陆溢阳下巴一抬，傲娇地说：“那是！凡人看不懂。”<br />\n耳边传来轻笑，声线醇厚。<br />\n想继续落笔，身后视线灼人，碍着他了。要不画了，干坐着做什么呢？<br />\n心头升起被打扰的不快，想瞪人一眼，最好把人瞪走，就听身后淡淡问：“康定斯基？”<br />\n陆溢阳唰得回头，震惊地看过去。<br />\n见他光瞪人不搭腔，男人也不在意，笑了笑：“看来猜错了。”<br />\n不！<br />\n正因为一语中的，才让他这么震惊。<br />\n这样一副点线面和不规则块状结合的无厘头铅笔画，居然能被一眼认出是康定斯基？<br />\n康定斯基到了面前都不可能认得出啊！<br />\n应该这么说：这幅画的确脱胎于康定斯基的《战争》，但是经过陆溢阳对画中元素的重新编码，就成了一幅他自行设计的算法画。<br />\n这几年，他一共编码过三幅抽象画。<br />\n兴奋过度的时候，画蒙德里安的《灰树》。<br />\n烦躁失眠的时候，画波洛克的《秋韵 30号》。<br />\n想死的时候，只有康定斯基的《构成第四号战争》才能镇得住。<br />\n就是个锻炼算法的智力小游戏，没想到有人一语道破。<br />\n陆溢阳终于认真打量起对方。<br />\n第一眼的惊艳是有道理的。<br />\n越看越觉得这男人长相精致，弧线深刻的双眼皮透着没有攻击性的懒散，工刀细雕的鼻梁又给人截然相反的凛冽感。身量又高又挺，腿长得什么似的——这样的长相和身材，难道是个男模？<br />\n不过看他长袖衬衫西装裤，一身空调房里出来的清爽，和闷热户外格格不入，又感觉是附近哪个商务楼里的白领。<br />\n才下午五点多，这样浑身透着精英范儿的成熟男人，不应该穿梭在写字楼间忙工作？那么闲地在中央绿地看路人鬼画符是几个意思？<br />\n陆溢阳看得全神贯注，甚至到了神游地步，男人挑下眉，疑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br />\n陆溢阳回神，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顺手掏出兜里的手机，对着面前的画咔嚓拍了两张。<br />\n毫无意义的举动，拍完把画夹和铅笔往书包里一塞，拉链在哪头都忘记，左右找了找才把包拉上，起身说：“我……” <br>\n\t\t\t', '\t')('\n“走了”没来得及出口，膝头的手机随起身动作，直接弹进面前池塘里。<br />\n清脆的噗通声，涟漪都没起，金属色消失在黑漆水里。<br />\n陆溢阳：“……”<br />\n我的全副身家啊！<br />\n大概他石化的样子太呆萌，罪魁祸首又一次轻笑出声。<br />\n笑什么笑！<br />\n没同理心的家伙！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