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要想办法把种子带出去吧。<br />\n雀跃的菌丝志气空前高涨，之前的吞噬让安鹤的寄生冲破了界限，寄生好像不再是寄生，而成了吞噬神力的怪兽。她感受到有东西在对抗她，神明无法自己使用天赋，于是它想操控贺栖桐。当意识到安鹤步步紧逼时，神明直接开始回收天赋。<br />\n贺栖桐听见地上蜷缩的骨架在咯吱咯吱地响，并不疼痛，像她听过的植物生长的声音，从泥土里、岩缝里、溪水间钻出来，舒展枝叶。<br />\n留声机还是没有关，一样咯咯吱吱的。那首她听了千百次的歌曲，还在播着。可能今天过后就会停了，也不会有人再记得这首歌。但幸好，在她死亡时，还有叶听竹的歌陪伴。<br />\n贺栖桐的嵌灵，啪一下，消失了。<br />\n她记录了这么多声音，原来死亡寂静无声。<br />\n安鹤的菌丝完全覆盖了贺栖桐的骨架，她不会骨衔青的法子，于是直接吃掉了贺栖桐的核心，吃掉了神明的菌丝。<br />\n然后，像在幻境里抢走神明的赐予一样，抢走了一个使徒的天赋。<br />\n“咔——”有人把唱针拿开，那首播得很艰难的曲子，终于播到了最后一句。<br />\n片刻后，悠扬的口琴从门外响起，阿斯塔抵着门框吹起了轻柔的曲调。她一直等在门外，等着紧急关头支援安鹤，对付第七位使徒。<br />\n谁知，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危险。<br />\n那就，唱首歌吧。<br />\n第120章 “要试试吗？”<br />\n黎明前夕，萨洛文城采集所的五号楼，冒出滚滚火光。<br />\n两具玉化的骨架整齐地放在一楼入口，抱着那台留声机，挨得很近，骨头反射着橘光，火焰像太阳一样炙热。<br />\n在这之前，骨衔青打开二号楼的贮藏库，亲自带人去取了种子。所得物没有交给士兵，而是交给了新绿洲团队的老弱病残，骨衔青想了很久后给出命令：“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你们一定得保存好，送到绿洲去。”<br />\n种子落在一双双粗糙的手里，包上防水布，小心翼翼存放。<br />\n大火燃了整整五个小时，连同三位牺牲的士兵，以及五号楼里残存的泥藻、水蛭、污染土壤里潜藏的菌丝，都烧了个干净。<br />\n有人小声地哼着歌。<br />\n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br />\n——要是没有一排黑漆漆的士兵站在火焰外围趁机烤火，借此硬化身上泥藻的话，会更像。<br />\n可惜，不止士兵，还有随行的军医借着火焰，给小刀高温消毒，然后给安放在周围的伤员动刀子。<br />\n烘头发的烘头发，烤衣服的烤衣服，大家各自有事要干，很热闹。<br />\n这里最大的危机已经清除，她们决定集体休整几天。<br />\n海狄头脑清醒，只是躺在捡来的木架子上，不太能动。她小幅度地转动手，抠已经死掉的表层皮肤，问阿斯塔：“喂，闵禾那家伙躺得远，我看不清，她还活着吗？”<br />\n“还没死。”阿斯塔简单洗漱完毕，正在拧洗好的衣服。她的伤都在后背，于是包扎的绷带绕着胸口缠了好几道，裸露着，倒像一件短背心。<br />\n她的三肢不是原装，因祸得福，仿生肢难以被破坏，阿斯塔成了伤势最轻的人，保留了大部分行动力。<br />\n海狄慢慢呼气，躺下去骂骂咧咧：“真可惜，我还以为这狗子嗝屁了呢。”<br />\n阿斯塔瞥了她一眼：“难怪你能跟安鹤玩到一块儿去。”<br />\n海狄抬头：“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br>\n\t\t\t', '\t')('\n阿斯塔不说话，在火焰旁边牵了根绳子，顺手把罗拉手术时用的绷带一起晾好。<br />\n罗拉手术时，流了好多血，她们携带的医用绷带消耗了大半。阿斯塔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绷带收起来清洗干净，物资都很稀有，布和绷带都要循环使用。<br />\n海狄闲不下来，又问：“你跟着安鹤去看到了什么？第七使徒什么来头？怎么她俩看起来有些低沉？”<br />\n“具体细节我不知道。”阿斯塔在石头上坐下，“只是贺栖桐看上去是个好人，好人死了，总是令人难以接受。”<br />\n海狄拉好面罩，嘁声：“有什么好难受，你死了我也不难受。”<br />\n“我看你一天不跟我吵架，嘴痒。”<br />\n阿斯塔拨弄着湿漉漉的红发，时不时看向湖边。<br />\n按理说，危机解除后，大家都应该很放松才是，但站在湖边的安鹤和骨衔青，从贺栖桐死去后，就一直站在外围，周身的气压极低，也不怎么说话，大家都不太敢去打扰。<br />\n“她们在冷战？”海狄又抬起脑袋，顺着阿斯塔视线望过去。<br />\n“不知道啊。搞不明白。”<br />\n“我也搞不明白，她们到底什么关系？”<br />\n阿斯塔板下脸：“哪有关系，最好不要有关系。”<br />\n海狄想到一件事，眼睛眯成一条缝，侧起脸颊，露出一副看八卦的模样。<br />\n“你过来，我小声跟你说哦，我路上偷听闵禾和凯瑟吐槽，听说她们以前，以为骨衔青和安鹤是敌人，两人在第一要塞打得不可开交。”<br />\n“然后？”<br />\n“然后闵禾很生气——‘看起来针锋相对，实际上就是在调情！气死我了’这是闵禾的原话，她真的很生气。”<br />\n“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有针锋相对？”阿斯塔蹙眉，“骨衔青那女人言语姿态都暧昧得紧，昨晚安鹤护着骨衔青，可比护着我卖力。”<br />\n“就是嘛！我倒觉得她俩看起来说在调情，实际上她们想打架。你瞧，两人姿态多防备。”说着说着，海狄忽然惊呼起来。<br />\n“哎！阿斯塔，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啊，她俩好像真的要打架！”<br />\n……<br />\n“你不准备和我说话了是吗？”<br />\n骨衔青倾身按住安鹤的肩膀。<br />\n安鹤背对着她蹲在前面，用袖刀在一块石头上刻字。从火燃起后到现在，安鹤除了在湖边踱步，就是在用刀子用力刮磨石头。<br />\n也没疗伤，也没洗漱，被水晕湿的衣服闷着久久不干，安鹤一声不吭。<br />\n骨衔青塔上去的手，被安鹤猛地拍掉，躲开。于是骨衔青的手悬在半空，停顿。<br />\n“什么意思？你要是想质问我，我给你机会。或者你生我的气，我可以哄你。”<br />\n骨衔青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再次伸手去探安鹤的额头：“但我问你，你是不是吞噬菌丝产生了副作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总该答我，这关乎于大家的安全。”<br />\n上一次吞噬神血后，安鹤发了高烧，骨衔青有十天没联系上对方。<br />\n她习惯性捧起安鹤的脸，察觉到掌心的温度确实有些滚烫，所以她放缓了语气，柔声请求：“小羊羔，别不理我，和我说话。”<br />\n有那么一刻，骨衔青觉得自己好像在和爱人闹矛盾。 <br>\n\t\t\t', '\t')('\n可惜她们远不到那种关系，也不会是那种关系。<br />\n骨衔青也不是真的要安鹤说些什么话，只是万一安鹤出了什么问题，被菌丝反噬……她不想功亏一篑。所以她愿意哄哄小羊羔，怎么劝解都无所谓，只要安鹤搭理她就行。<br />\n但这次，对方好像不吃她这一招。<br />\n安鹤停止刻字，静静地注视着骨衔青，而后，那把沾了石粉的刀，缓缓调转位置，对着骨衔青的鼻尖：“你离我远点，现在最好不要来烦我。”<br />\n骨衔青没动：“我就要烦呢？”<br />\n安鹤闭口不言。<br />\n骨衔青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波动，安鹤的太阳穴蹦蹦跳得厉害，可那双眸子冷冰冰。骨衔青气笑了，没了脾气，她好像第一次吃到了安鹤的闭门羹，小羊羔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冷战？<br />\n刀尖映着火光，贴得很近，阿斯塔适时地把她们俩拎开：“别打架。”<br />\n“算了。”骨衔青站起身，放弃了哄人，“脏兮兮的，我去洗澡。”<br />\n安鹤这才抬起眼眸。<br />\n阿斯塔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你伤得重不重？皮肤溃烂的话，最好不要碰水，小心伤口感染。”<br />\n安鹤都没问到骨衔青的伤势，阿斯塔自然也问不到。骨衔青只是哼了一声：“我不怕感染，总比成了泥人好。”<br />\n五号房的水房是员工生活起居用的，有洗手台和大间的公共淋浴间。深山上本就不依赖自来水，黄金时代留下的深地抽水机依靠机械动能，还勉强能够使用。<br />\n骨衔青这么爱干净的人，浪费了五个小时来看着安鹤不出问题。所以，要用水的人基本都已经用过了。<br />\n为了防止黑雾窜进来，窗户已经封死，钢管里的锈水早已放掉，地上淌着水，很潮湿。墙壁上的积水冒着寒气，空无一人的淋浴间没有灯光，只有墙面的缝隙里，卡着一只手电。<br />\n氛围有些吓人。<br />\n骨衔青没有不适应，再恶劣的环境她都待过，不如说，黑雾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设备能够抽取地下水，已经算是豪华配置。<br />\n但是独处时她确实感到一丝害怕。<br />\n不是因为环境，而是想到了安鹤的天赋。安鹤从神明手中，抢走了时间重叠，受到威胁的第一个人，就是骨衔青。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