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韦侍郎出声打破满屋安静，“儿子以为皇上没有大张旗鼓地去郑家，或许还是顾及您的。”<br />\n“侍郎言之有理，阁老毕竟曾经教导过皇上，总有师生情分。”<br />\n“或许，陛下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br />\n“这不可能，皇上送了一幅画，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画好。”<br />\n“那你说圣上为什么要去郑家？”<br />\n“大家不都是在猜测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br />\n“好了！”韦侍郎低声呵斥，“自己人还先吵起来了，像什么样子？！”<br />\n底下几名官员顿时安静下来，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坐在书案后的老人。<br />\n“圣上为何去郑家给郑仁远送寿礼，原因的确要猜测，但重点不在这里。”<br />\n韦谦彦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锐利，一一扫过众人，全然不像六旬老人。<br />\n“事已至此，更重要的是如何应对，今日之后，必定有人心思浮动，左右逢源，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br />\n韦谦彦特意停顿一下，瞥向那几名心腹官员，视线扫过的地方，有两人不自然地低下头。<br />\n“都是为官几十年的人，怎么还如此毛躁，你们回去后各自安抚人心，最近要行事低调，手脚放干净些，别被御史弹劾了。”<br />\n话说得如此直接明白，几人连忙应是，又商讨一番，各自告辞离开。<br />\n“父亲。”韦侍郎奉上一杯温茶，瞥向案上的画，“这幅画是不是先收起来？”<br />\n韦谦彦瞥了一眼左上角，天子的题诗与私章清晰在列，“叫工匠陈重新修复装裱，往后挂在书房。”<br />\n“是。”<br />\n韦谦彦抽了两张信纸，拿起案上的狼毫。<br />\n韦侍郎眼疾手快地收起画卷，在旁边研墨，顺势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爹，您这是在给二弟写信？”<br />\n“嗯。”韦谦彦继续写第二张，“你也一样，最近注意言行，手上干净一点，正在营造的那批军械，你盯紧了些，别叫底下人出差错。”<br />\n写完信，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疏漏，装进信封，拿烤漆封住封口，“明天你亲自派人送去扬州，不可大意。”<br />\n又叮嘱一番，韦谦彦往后靠坐在椅背，手握成拳，敲击额头。<br />\n韦侍郎连忙上前，以合适舒缓的力度为他揉按太阳穴。<br />\n“爹，或许真的只是我们想多了？您曾经当过太子少傅、太傅，教导圣上，总归有师生之谊，这么多年，您为先帝、为今上排忧解难，干了多少苦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不至于如此无情。”<br />\n“师生之谊吗？”韦谦彦轻声呢喃，缓缓阖上眼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在陛下面前多提。”<br />\n“爹……”<br />\n“你在官场也待了几十<br />\n年，有些事情可以不多想，有些事情看似细微，却必须反复推敲，这个道理，我从小就开始教你，到现在还没有记住吗？”<br />\n“儿子知错。”韦侍郎嗫嚅道，“谨遵父亲教导。”<br />\n“文儿。”韦谦彦拍拍长子的肩膀，叹道，“我已经六十三了。” <br>\n\t\t\t', '\t')('\n“父亲春秋鼎盛……”<br />\n韦谦彦摆摆手，“四娘的婚事怎么样？”<br />\n“母亲她们正在相看。”韦侍郎顿了顿，“可惜圣上无意，若是可以进宫，必定能成为家里的助力。”<br />\n“此事不准再提，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尽早定下来。”韦谦彦继续问，“六郎的腿好了吗？”<br />\n韦侍郎想了半晌，方才说：“他上个月醉酒纵马摔了下来，伤势严重，昨天母亲请太医来看过了，大概还要再养两三个月。”<br />\n“六郎年纪不算小了，我会与你母亲说一声，要给他相看姑娘了，武儿远在扬州，你身为他的伯父，平常也该多教教他。”<br />\n韦侍郎暗暗撇嘴，面上仍恭敬道：“是，父亲。”<br />\n韦谦彦自然发现了长子的小动作，两个儿子之间的嫌隙已深，他说过多次，徒然无用。<br />\n“父亲，儿子有一事想要向您禀报。”韦侍郎神情格外犹豫，“您听了，莫要生气。”<br />\n韦谦彦眼皮一跳，“说。”<br />\n“那个钦天监的陈丰，您还记得吗？被圣上流放岭南，途径彭城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差点连命都丢了，而当地的县令正是父亲的门生……”<br />\n韦侍郎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父亲的脸色，阴沉沉的，迅速说完剩下的话：“儿子让那名县令先照看陈丰，找了一名死囚顶替他，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br />\n“你！”韦谦彦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厉声呵斥，“圣上朱笔红批流放的罪员，你竟敢私自收留？！”<br />\n“爹，您别生气。”韦侍郎赶紧替他抚动胸口顺气，“那是因为陈丰此人还有用！”<br />\n两侧太阳穴突突的疼，半晌后，韦谦彦才缓过来，哑声问：“他还有什么用？”<br />\n“陈丰此人毕竟在钦天监多年，知道不少钦天监的秘密，一直以来对我们忠心耿耿，虽然经此一遭，人有些不清醒，但我们还可以借他的手，利用天象，让朝堂的言论对我们有利。”<br />\n耗费数年，苦心孤诣地安插在钦天监的人被一扫而空，有时候确实难以达成一些目的。<br />\n韦侍郎观察老人的神情，“父亲，过了今天，朝中人心浮动，借以天象，更有说服力。”<br />\n沉默许久，韦侍郎缓缓阖上眼睛，终于点头：“你把这个人藏好了，绝对不可暴露。”<br />\n第53章 最后一步疗程<br />\n夜里值守结束, 江望榆快步赶回角院，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身影，连忙小跑过去。<br />\n“不急。”见她气息微喘, 贺枢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br />\n“我怕你等急了。”她抚按胸口, 看见他手里的书籍, 一边推开院门往里走, 一边问，“这是文渊阁的医书？”<br />\n“是，还有苏子容的《新仪式法要》。”<br />\n“什么？”她霎时回头，直直盯着那两卷书。<br />\n“嗯。”贺枢抿唇笑笑, “给你，慢慢看, 不用着急还。”<br />\n“这些书我都能抄写下来吗？”见他点头, 江望榆接过三卷书, “我会好好保管，早日还给你。”<br />\n贺枢无奈轻声一叹, 干脆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的药膏呢？”<br />\n“在这里。”<br />\n江望榆翻出一个白色圆形瓷盒，打开, 露出浅绿色药膏, 视线飘落在他的肩膀。 <br>\n\t\t\t', '\t')('\n“你脱衣服吧。”<br />\n她的语气真诚，不带任何其他含义，纯粹怀着帮朋友治伤的善意。<br />\n之前在白天的回春堂，细听甚至能隐约听见街上行人的说话声，而现在是深夜，狭小角院内，寂静无声, 只有他和她两个人。<br />\n贺枢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两步，贴近门口，他特意没有关屋门，随时可以一步跨出去。<br />\n“一定要现在敷药吗？”<br />\n“孟大夫说是。”她算算日子，“现在是初五的子时一刻，距离你受伤已经过了三天半，原本最好昨天傍晚时分就要改敷新药。”<br />\n“那我现在回去。”贺枢伸出手，“我叫别人帮忙。”<br />\n江望榆“哦”了一声，没有问他去找谁帮忙，叮嘱道：“还是之前一样，要抹均匀，感觉微微发热就好。”<br />\n贺枢接住瓷盒，点头答了声好，抬脚往外走。<br />\n几步离开角院，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院门，缓步返回万寿宫。<br />\n“陛下？您怎么快就回来了？”<br />\n话一出口，曹平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作势打了下嘴巴，弯腰欠身：“老奴失言，求陛下责罚。”<br />\n贺枢没说话，走进寝殿里间，脱掉上半身的衣裳，扭头看向左肩胛骨，还剩一层薄薄的暗青色，比之前淡了很多。<br />\n他轻轻按了一下，轻微疼痛，看来恢复的不错。<br />\n“陛下。”曹平看见榻边的药盒，“是否需要老奴帮您敷药？”<br />\n“不用。”<br />\n贺枢打开盒盖，挖了一小块药膏，回忆她之前的动作，反手涂在后背、手臂的位置，徐徐抹匀。<br />\n感觉肌肤微微发烫，他穿好衣裳，低头盯着右手掌心，这几天每次敷药后，肩膀都会觉得发烫。<br />\n“喵——”<br />\n橘猫步伐轻盈，毛茸茸的长尾巴甩来甩去，几步跳过来，肆意地绕圈，喵喵叫。<br />\n后面追上来一个内侍，屈膝告罪：“奴知错，没有照顾好橘猫，叨扰陛下，请陛下责罚。”<br />\n“无妨。”贺枢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责罚他人，看看行动如常的橘猫，“你倒是把它照顾的不错，伤都好了吗？”<br />\n“回陛下，医师两天前看过了，说没事了。”<br />\n贺枢弯腰，曲起食指，招手唤道：“大橘。”<br />\n橘猫歪歪脑袋，鼻子嗅动，喵了一声，迅速往后蹦，跳到曹平脚边。<br />\n“陛下。”曹平反手抱起橘猫，递到天子面前，“老奴照顾过它一段时日，所以不怕老奴。”<br />\n橘猫叫了两声，两只爪子抓紧曹平的手臂，全身上下散发抵触的气息，完全不肯靠近天子。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