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他闹别扭都闹不起来。<br />\n无法，她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好脾气，终于不情不愿地扭过头，掀睫望向陆齐铭。<br />\n“你说你知道错。”钱多多眼睛睁得溜圆，像一对黑葡萄，“那你又说，你错哪里了？”<br />\n陆齐铭平静地回答：“错在说想和你睡觉。”<br />\n钱多多差点昏过去。才刚退热的脸蛋再次火烧火燎地燃起来，羞斥，“你怎么还提这两个字？”<br />\n陆齐铭：“你问到，我才如实说。”<br />\n钱多多：“……”<br />\n陆齐铭稍作停顿，又道：“而且，之前我也想委婉，是你要听更直白的表述方式。”<br />\n好好好，道理全在你这儿！<br />\n钱多多涨红着脸，低声：“你说的事太离谱了。翻篇，不要再提，我当你没说过。”<br />\n陆齐铭细微抿了抿唇。<br />\n一双深邃的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瞳色沉黑如墨，犹如两汪幽深的潭，稍不注意就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br />\n钱多多知猜到这人还在惦记“进步”的事。<br />\n她咬了咬唇，感到呼吸变得困难，全身皮肤也变得燥痒不已。<br />\n很短暂的一两秒，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br />\n接着，钱多多忽而伸出双手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倾身贴上去。<br />\n陆齐铭只觉鼻腔空气被一股暖淡馨甜的香气侵占，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影子闪过，一个薄如蝶翼又柔软轻盈的吻，落在他右边脸颊。<br />\n“……”<br />\n那一刻，陆齐铭眼神凝固。<br />\n女孩的唇柔软而小巧，带着被夜露浸润过的凉，转瞬即逝。<br />\n“今晚……就先这样。”钱多多退开来，带离一阵温暖的气流。坐定以后停顿几秒钟，声音轻几分，继续，“也可以当成，上次你陪我去酒吧的谢礼。”<br />\n陆齐铭定定盯着她，没吭声。<br />\n钱多多也不等他回答，手一抬，车门推开，留下句“再见”便飞也似地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br />\n夜空中，遮挡月亮的云层被风吹散。<br />\n心跳过速的余震还回荡在陆齐铭的胸腔内。<br />\n半晌，他微垂眸，手指轻碰了下右脸那抹残留的甜温，恍惚间竟生出一种错觉。<br />\n仿佛自己是一只被锁链绞紧的困兽，无数念头病毒般蔓延。<br />\n在寂静中急切想要挣脱束缚，暴动不安。<br />\n*<br />\n周三上午查完房，主治医生便给钱爷爷开了出院通知单。 <br>\n\t\t\t', '\t')('\n钱海生昨晚守了整宿的夜，困得不行，强打精神和主治医生沟通过后，双方约定好当天下午给老爷子办理出院手续。<br />\n九点半左右，正是上班早高峰，医院大门外的路段堵得水泄不通。汽车喇叭声、行人尖锐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刺耳异常。<br />\n张雪兰费了好一番力气挤下地铁，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换丈夫的班。<br />\n病床上，钱书华的状态已经比刚入院时好许多，苍老凹陷的面颊也多了几分血色。<br />\n张雪兰把保温桶放柜子上，又找出一个碗，笑吟吟地随口说：“爸，昨天你不是说想喝乌鱼汤吗，我天刚亮就去菜市场给你买了。”<br />\n说话的同时，张雪兰将保温桶里的汤倒进碗里，一摸碗身，不烫不凉，温度正合适。<br />\n她摇起病床床位的升降杆，将老爷子扶起来，亲手喂老人喝汤。<br />\n一口喝得有些急，钱书华呛咳了几声。<br />\n张雪兰赶紧拿纸巾替老人擦嘴，小心翼翼，神态紧张，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嫌弃。<br />\n片刻，老人缓过来，看向儿媳的目光慈爱而和蔼，温声道：“雪兰，又给你添麻烦了。”<br />\n“爸，咱们是一家人，你跟我见外什么。”张雪兰笑着应了句。<br />\n就在这时，钱海生拎着热水壶从开水房出来了。进门看见妻子，他疲乏的面容上总算绽开笑色，说：“来了啊。”<br />\n“嗯。”张雪兰舀起一勺汤喂给老爷子，顿了下，又道，“乌鱼汤我炖得多，爸一个人喝不完的，待会儿你把剩下的喝了。”<br />\n“嗯好。”<br />\n夫妇俩照顾老人喝完汤，又辅助老爷子刷牙洗脸，做完这一切，两人走到病方面的走廊上闲聊。<br />\n“大嫂那边还是不同意请护工？”钱海生问了句。<br />\n张雪兰闻声，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无踪。<br />\n钱海生皱起眉，连续守夜几宿，他白头发似乎多出了好几根，配上一副眉头紧缩的表情，整个人愈显得憔悴。<br />\n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张雪兰有些心疼，也不好再跟他埋怨什么。只能叹出一口气，反过来宽慰：“大嫂是个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但凡要她出钱的事，她躲得比谁都远。”<br />\n钱海生：“那大嫂一直不同意，护工咱就不请了？”<br />\n“本来我也很气愤，心想，大家都是当晚辈的，你都能把事情做绝，我又有什么不行。”张雪兰语气无奈，“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都不管爸了，那不是和杨美玲成一种人。”<br />\n钱海生：“你的意思是……”<br />\n“护工还是要请。”张雪兰道，“大嫂他们不想掏钱，那就还是老规矩，我们家先垫着。我们两个每个月的退休金，再加上多多也愿意出钱……问题不大。”<br />\n听见这话，钱海生不禁动容，伸手用力握了下妻子的胳膊，“雪兰，有你这么明事理的媳妇，我祖上积大德了。”<br />\n“少给我戴高帽。”<br />\n两人正说着话，一阵高跟鞋鞋跟敲击地砖的声音却从不远处传来。<br />\n听出这阵脚步声的主人，张雪兰眼中的神色瞬间冷下去。连头都不稀得回，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br />\n“哟，都在呢。”杨美琳拎着一个高仿大牌手提包，沿着走廊慢悠悠地走过来，“你俩不在里面伺候爸，在这儿外面嘀咕什么呢？”<br />\n钱家几代人都是温吞的老好人性子。<br />\n对这个刻薄市侩的大嫂，钱海生心中虽然有诸多不满，但为了一个大家庭的和睦，他表面上依然和气，不愿把脸撕破。 <br>\n\t\t\t', '\t')('\n瞧见杨美琳，钱海生笑了下，客气地招呼了声：“大嫂。”<br />\n杨美琳点了下头，描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往侧面一斜，瞟了眼钱海生身边的张雪兰。<br />\n钱海生等了会儿，见妻子半天没反应，只能轻扯了下张雪兰的袖子，示意她招呼人。<br />\n张雪兰面露不悦，袖子往回一拽，瞪钱海生。<br />\n“怎么了啊这是。”杨美玲踏着步子走到张雪兰身前，打量张雪兰一番，轻嗤，“弟妹摆脸色给谁瞧呢？让爸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br />\n“你……”张雪兰气结。<br />\n钱海生赶紧把妻子拦住，笑着对杨美琳道：“大嫂，不是你想的这样。雪兰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来就跟我说她头疼，身体不舒服，你见谅。”<br />\n杨美琳听后便没再说什么，瞟了两人一眼，转身进病房。<br />\n张雪兰懊恼：“你对她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知道她怎么说咱们、咱么说咱闺女吗？”<br />\n“你消消气吧，老爷子还没出院，和大嫂闹什么。”钱海生压低声，劝说，“再说了，狗咬你一口，你难不成还要咬回去？”<br />\n张雪兰无言，被钱海生不情不愿地拉回病房。<br />\n“来老爷子，我给你买了点橘子，剥一个给你吃呀。”杨美玲脸上笑眯眯的，坐在病床边剥橘子皮，顿了下，又状似不经意地提道，“欸对了爸，你和妈在西三环的那套老房子，现在收的租金是多少钱一个月？”<br />\n钱书华：“你问这做什么？”<br />\n“没什么。”杨美玲笑得格外灿烂，“之前有消息说，西三环那边要搞拆迁。你们知道不？”<br />\n钱书华摇头，说不知道。<br />\n“这事儿好多人都在传。”杨美玲说着，动作稍稍顿了下，试探，“爸，你也知道现在年轻人压力大。那套房子要是真拆了，拆迁款你和妈留一部分，剩下的不然就先分给我们？平平和勇勇还等着……”<br />\n“八字还没一撇，说这太早了。”钱书华不冷不热打断。<br />\n杨美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下去，剩下的几瓣橘子往嘴里一丢，没再出声。<br />\n老人安静了会儿，想到什么，视线又看向忙着收拾东西的二儿媳，笑说：“雪兰。”<br />\n张雪兰回头：“怎么了爸？”<br />\n“一会儿，给多多打个电话。”钱爷爷说，“让孩子这个礼拜六去我那儿吃饭，就说啊，爷爷奶奶想她了。”<br />\n张雪兰满口应下：“好呀。”<br />\n*<br />\n老人的身体状况，是整个家庭的晴雨表，钱爷爷一出院，一家老小悬着的心都跟着落下。<br />\n周五傍晚，钱多多忙完第二场美食竞赛，正在后厨接受记者采访，一通电话打进她手机。<br />\n采访结束后，她回到宿舍将厨师服换下，洗了把手，然后才给张雪兰女士回电话。<br />\n嘟嘟几声，接通。<br />\n“喂妈？怎么啦。”接到妈妈电话，钱多多心情颇好，笑意渗进每个字眼。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