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交握的手，以及站在她们中间，模样天真活泼的小女儿。季瑾年真心实意：“祝你们一直幸福下去。”<br />\nlucia看人很准。刚才她一边听爱人讲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位异国女人的反应。<br />\n见季瑾年只是起先露出几分惊讶，随后神色淡定下来，眉眼里是坦荡的真诚祝愿。<br />\n她也笑起来，“谢谢。”<br />\n和sara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位来自异国的新邻居，值得相交。<br />\n和邻居一家三口道过别，季瑾年收拾好画架，转身也进了屋子。<br />\n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她满三十岁。<br />\n从早到晚，收到了不知道多少亲友的祝福，都一一回复过去。<br />\n身处异国他乡，她也没怎么特意庆祝。没买蛋糕，而是早晨路过花店时提了一盆风铃草回来，摆在一楼沿街的窗台上，浅灰的砖石外墙被衬得多出一分鲜亮。<br />\n相隔七个小时的时差，现在l国这边才刚到傍晚，国内已经深夜。<br />\n还剩两分钟，就是第二天。<br />\n音响飘出钢琴曲，一杯红酒轻晃。季瑾年倚进沙发里，手机摆在面前茶几上，屏幕是亮着的。<br />\n她安静垂眸，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向屏幕，呼吸放缓。<br />\n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未读消息。<br />\n下一秒，时间跳转到零点。<br />\n「生日快乐。」<br />\n只四个字，在屏幕里空荡伶仃。<br />\n再往上一扫，距离她们上一次私下联系，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br />\n隔了有快两个月。<br />\n三人小群里，季瑛依旧每天定时定点截图天气预报，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们带伞和升温降温。<br />\n如今阿婆去复诊，自己来l国访问，唐玥留在c市。<br />\n三个人，三座城市。群里她和唐玥依旧都还发言。各自偶尔发一些近况给季瑛看，默契地让阿婆放心。<br />\n可唯一的联系就只是这样。甚至从盛书柏口中得知自己出国后，小姑娘也没来问过半句。<br />\n第二天在群里很晚才出现，轻飘飘的一句早安，将季瑾年想解释的话都压了回去。<br />\n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唐玥说。又想，或许不特意解释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不至于…再刻意招惹她。<br />\n今天生日，季瑾年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次手机。第八次收到消息，点开发现是朋友的生日祝福时，终于从若隐若现的失望里觉出不对劲。<br />\n她清楚自己不该期待什么。<br />\n本就是先推开的一方，又何必把不该有的期待强加在唐玥身上，这不对的。<br />\n季瑾年更拿不准，如今的唐玥还愿不愿意和她私下里有什么联系。到底还是收到了，赶在国内即将零点的最后一秒。<br />\n没收到时惦记，收到后却更不知所措。 <br>\n\t\t\t', '\t')('\n唐玥甚至不愿意叫她姐姐了。<br />\n满了三十岁的年纪，季瑾年却也担心拿捏不好回复的分寸，只能对着一方屏幕自斟自饮。<br />\n天色从昏黄转成黯淡。<br />\n客厅里没开灯，也没有别的动静。唯独低柔的音乐流淌，以及每隔一会儿酒瓶微倾，液体倒进杯中的清脆声响。<br />\n一杯接一杯，直到夜深，茶几上不知不觉空了两瓶。<br />\n季瑾年支着下颌，神色依然清明。<br />\n算算时间，c市已经接近中午。指尖触及冰凉的屏幕，将酒意氲出的烫热融散了些。<br />\n躺在聊天框好几个小时的文字终于发出去。<br />\n删删减减，只剩简短一行：<br />\n「谢谢。」<br />\n-<br />\n对stella的指导定在每周二和周六的下午。<br />\n上过第一节课，季瑾年察觉她的天赋确实很不错，教起来更细致。<br />\n正是学什么都最适合发展的年纪，季瑾年只教她基础笔触和技法，如何构图，如何选色，统统留给小孩自己去琢磨。<br />\n就连领着stella一起赏析名家，她也会特意加一句这些只是个人见解，引导小孩抒发自己的看法。<br />\n“季，你是个很棒的老师。”<br />\n陪她们一起去美术馆时，lucia旁听了一小段，真情实意地对她比着大拇指。<br />\n季瑾年眉眼微敛，揉了揉stella的脑袋。<br />\n她轻摇了摇头，“谢谢，受之有愧。”<br />\n她…不是个好老师。<br />\n一晃半个多月，又到了周二。距离和stella约定好的时间还剩半个钟头，季瑾年想了想，给季瑛打去视频。<br />\n季瑛昨天刚回国，唐玥去机场接的人。<br />\n看见阿婆发在群里的合照，应该是原相机拍的，小姑娘的下巴尖了许多，好在神色不算憔悴。<br />\n国内已经是晚上七点，按季瑛的作息，差不多该是吃晚饭的时候。<br />\n“阿婆，时差倒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br />\n季瑾年弯着眼问她。<br />\n季瑛那边的背景晃了一下，是在阳台。<br />\n她一边浇花，一边笑呵呵道：“好着呢，你那边还天亮着，待会要出门上班吗？”<br />\n“今天下午没安排。”<br />\n季瑾年摇了摇头，又说：“不过收了个学生，很可爱的小孩，待会她要过来上课。” <br>\n\t\t\t', '\t')('\n“到哪都爱当老师，是随了我。”<br />\n视频画面切到面前的一簇文竹，传来季瑛笑眯眯的声音。<br />\n季瑾年正不解，就见镜头又转了转，抬起来。<br />\n客厅的陈设映进屏幕里，以及……端着瓷碟，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年轻女孩。<br />\n季瑾年出国在外，于是唐玥暑假申请了留校住宿，经常过来看一看季瑛。<br />\n季瑛热情招呼：“玥玥，是你季姐姐打来的视频，要不要来讲几句。”<br />\n将手机塞进唐玥手里，季瑛说剩下的那盘蔬菜她来炒就行，乐呵呵地进了厨房，将玻璃门拉得严实。<br />\n两个小孩一看就吵了架，群里聊天别别扭扭的，也不互相讲话。<br />\n季瑛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看不出来？<br />\n季瑾年收了新学生。<br />\n上了年纪的人耳朵不太好，季瑛的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哪怕阳台和厨房隔了不少距离，唐玥刚刚也听得一清二楚。<br />\n她垂下眼，和季瑾年相对无言。<br />\n握着的手机如同烫手山芋，舍不得丢，又攥不稳。唐玥甚至庆幸，季瑛将手机塞过来的时候，没将摄像头重新切回前置。<br />\n却不敢直接看向屏幕。<br />\n余光瞥了一下，又瞥了一下。她只看到衬衫是浅青色的，视线落在领口下方，*不敢再往上抬。<br />\n“你……”<br />\n季瑾年同样不自在。不知道问什么，近况不适合，一时也扯不出别的话题。<br />\n刚犹豫着开口，就见镜头里闯进一只漂漂亮亮的小狸花。季瑾年顿时松了口气，话题顺势转过去，“岁岁已经搬过来了？”<br />\n没话找话，好在凝滞的氛围的确松缓下来。<br />\n唐玥轻嗯了声，“昨天去盛老师那里接过来的。岁岁对这里还不熟悉，季阿婆让我这两天多来陪一陪它。”<br />\n言下之意，她不知道季瑾年会打视频来，也不是刻意撞上。<br />\n季瑾年听明白了。<br />\n她轻轻点头，“谢谢。”<br />\n抿了抿唇，唐玥下意识想让对方别这么客气。<br />\n却反应过来什么，即将脱口的话被迫卡在一半，不上不下的，噎得她呼吸发僵。<br />\n再次沉默下来。<br />\n正巧，季瑛将时蔬端到桌上，问她们，“聊什么呢？”<br />\n季瑾年笑笑，“聊岁岁乖不乖。阿婆，这一年就辛苦您多操心了。”<br />\n“不操心，不操心。”<br />\n笑着接过手机，季瑛又一把拉住要退到旁边的唐玥，将小姑娘拉进镜头，“小猫乖得很，也多亏了玥玥陪它熟悉，第一顿吃的少些，今天两顿的胃口已经恢复了。” <br>\n\t\t\t', '\t')('\n将唐玥的局促尽收眼底。<br />\n季瑾年到底舍不得，低头看了眼腕表，道：“还有五分钟学生就过来了，阿婆，回头有空我再找您视频。”<br />\n“是外国人吗？”季瑛感兴趣，多问了句。<br />\n“嗯，才七岁，在画画上很有灵气。”<br />\n季瑾年弯着眸子，眉眼里是遇到可塑之才的欣慰。<br />\n虽然才上几次课，但能遇上个一点就透的学生，尤其是在很讲究天赋的绘画上，很难让人不高兴。<br />\n女人挂断视频的刹那，唐玥没忍住抬了眼。<br />\n恰好看见屏幕停在季瑾年笑意温和的模样，只短短一瞬。她匆忙又垂下视线。<br />\n刚才在季瑛和镜头都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右手绞着衣摆。一句句“新收的学生如何如何”飘进耳中，唐玥心理难免不是滋味。<br />\n视线模糊一瞬，很快被她眨了眨，压下去。<br />\n这段时间偷偷掉眼泪的次数太多。<br />\n学校里处处都有和季瑾年相处的点滴，一段路能想起来十次，唐玥也就习惯了突然上涌的情绪。<br />\n她已经能很熟练，面不改色地压下泪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br />\n自从季瑾年离开那天，唐玥想，女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大概已经失去了再叫对方“姐姐”的资格。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