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默自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几天。<br />\n他被踹到墙角里， 温文学接连拿了三瓶酒砸在他头上。温默被砸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几度没了意识。<br />\n温文学回头，不知又去屋子里拿什么。<br />\n“别打了！老温！”林红尖叫着哭， “要打死了！多少是你儿子！”<br />\n温文学没做声，只是沉着脸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把锄头。<br />\n林红又尖叫起来：“你干什么！这个不能用！！”<br />\n“撒手！”温文学破口大骂， “怎么不能用！？操他爹的，这小废物玩意儿吃我的穿我的，我哪儿对不起他了！？居然跟个男的抱着啃， 我看他脑子出问题了！我不打死他！”<br />\n“那也别用这个打啊！”林红哭着，“会死人的！”<br />\n“死了正好！”<br />\n“是你儿子啊！”<br />\n“老子不认了！！”<br />\n温默耳朵边上嗡嗡作响。<br />\n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 可他爬都爬不起来了。他捂着自己的脑袋， 痛得眼皮都睁不开。<br />\n到最后， 林红没能拦住。老温一个锄头砸在他身上， 温默身上立时皮开肉绽。<br />\n他喷了一口血出来，昏了过去。<br />\n那是暗无天日、昏昏沉沉的几天。<br />\n温默被打得几乎浑身都动不了， 后来温文学打累了，就把他浑身是血地放在角落里不管了。林红拿着药哭着过来，边哭边给他上药。<br />\n温默那会儿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红突然就开始关心他，怎么突然就开始爱他。<br />\n再后来，温文学又开始打他，对着他用酒瓶打用椅子砸。<br />\n他打的时候，林红一直在哭叫。<br />\n温默后来都没了痛觉。<br />\n不知过了几天。<br />\n温文学又在拿着锄头打他的时候，突然大门被猛地敲响。温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迷迷糊糊听见耳边又吵起来。随后林红又歇斯底里地尖叫，温默身上一轻，伤口剧痛起来。<br />\n有人把他翻了过来。<br />\n“温默！”<br />\n“温默！睁眼看我！”<br />\n有人在叫他。<br />\n温默竭力睁开眼皮，努力眨了几下眼，望见江奕的脸。<br />\n他茫然了瞬，忽然耳边清明许多。<br />\n“你干什么啊！”他听见林红大叫，“老温！老温你怎么样——江奕你疯了！你砍他干什么！” <br>\n\t\t\t', '\t')('\n“那他打他干什么！？”江奕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这都什么伤！？他拿锄头打！？他疯了吗！”<br />\n“打不死的，我拦着的！”林红说。<br />\n“狗屁！”<br />\n江奕抹掉温默脸上的血，“拦着的……你拦个鬼！拦着还能打成这样吗！？”<br />\n温默望着他。江奕哭了，热泪滚滚落下来，顺着脸颊砸到温默的脸上。<br />\n温默呆呆地看着他，他从没见过江奕这么愤怒。那张一向明媚的脸，那会儿也被打得青青紫紫，嘴角还有血痕。因着愤怒，江奕眉间皱出一道深沟，咬牙切齿，眼角都在抽搐，呼吸都急促。<br />\n原来奕哥儿也会生气。<br />\n他慢吞吞地想，然后被江奕抱了起来。<br />\n“你去哪儿！？”<br />\n江奕没有理她，他把温默抱在怀里，带着他往外闯。<br />\n他想带他跑，他想带温默不管不顾地往外跑。<br />\n温默看见江奕那张愤怒的脸，听见他哭泣的声音，被他抱着颠簸得很疼时，他听见江奕哽咽的对不起。<br />\n他沉在水里，身下的鬼手一只一只地抓住他，把他往深处拉去。<br />\n他感到如那日一样的撕扯。有人把他从江奕怀里拽出去，他伸出伤痕累累颤抖的手，江奕也紧拉着他的手。<br />\n江奕咬牙切齿地不想松开他，可更多的手伸过来，将他们扒开。<br />\n江奕惨叫得撕心裂肺，目眦欲裂，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被强硬地跟他分开。<br />\n他喊温默、温默、温默。<br />\n温默张开嘴，竭力发出几声凄惨低哑的气音回应。<br />\n但无济于事。<br />\n他们被分开了。<br />\n没有跑得出去，江奕被架回江家，温默被带回老温家。<br />\n林红难得地把温默放到床上。温默缓了几天，得了些清醒过来。<br />\n他钝钝的脑子里木了好久，才纳闷起来，怎么温文学这几天没来打他，也没看见他的影子，连声音也没听见。<br />\n直到某天家里来了人，在外头和林红说起话来。<br />\n他听见林红凄凄切切地哭，说：“老温死了。”<br />\n温默浑身一震。<br />\n来人叹了口气，劝她节哀。<br />\n他们声音低低，温默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他靠着那些只言片语拼凑了好久，才明白那天究竟怎么回事。<br />\n原来，他差点没被温文学打死。<br />\n他这几天浑身是血，老温拿锄头在他身上开了好几个洞，伤口深得血肉模糊，能见森森白骨，林红想拦却拦不住。 <br>\n\t\t\t', '\t')('\n他快要被打死的事儿，早就被温文学出门去忙活时，骂得满村风雨，所以也落到了江奕耳朵里。<br />\n江奕本来在被关禁闭，一听这话，他就硬是把门撞开，跑来了温默家。<br />\n他来时，温文学举着锄头，正在打人。<br />\n江奕一进门，一见温默倒在地上，像具尸体没有反应，而老温还在打他，当场就红了眼，冲进厨房抄起一把刀，朝着老温后背就一刀劈了上去。<br />\n老温死了，失血太多，又破伤风。<br />\n被江奕杀了。<br />\n“疯了！”来人压低声音，语气用力，“江奕他疯了，绝对疯了！怎么突然就这样……该不会，中邪了吧？”<br />\n林红只是哭，没有做声。<br />\n胸腔里渐渐漫满了水，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br />\n温默没法呼吸，眼前慢慢发黑。耳边只剩下水声，他却看见从前的一幕一幕。<br />\n来找林红的人待到傍晚才走，林红在外头忙活了一会儿，又来到他床边。她满脸泪痕，摸了摸温默的脸，满眼心疼。<br />\n温默越来越看不懂她了。<br />\n林红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小时候温默被温文学丢掉，她会不远万里地去找回来；可是她又对他不好，像养狗一样养他，责骂声从未断过。<br />\n等到温默又要死了，她又跪下来哭着给她上药，求他别死，在他的床头上坐了一夜又一夜，低低地哭着，喃喃地问怎么就出了这种丑事。<br />\n到底怎么想的。<br />\n温默看不明白她。<br />\n温舟本来被送到了隔壁村的外婆家呆了几天。一听这事儿，急得当场就要回来，嚷嚷着叫不许打他哥。<br />\n但林红把他硬按在了那里，不许他回来。<br />\n温默泡在水里的脑子空空的。<br />\n视线里渐渐发黑。<br />\n老温死了，温默平静了一段时间。<br />\n江奕救了他。如果老温还活着，这会儿死的就是温默。<br />\n是江奕救了他。<br />\n温家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温默伤得重，还是躺在床上。他们有意不让他听见，只在外屋声音低低地商量。<br />\n温默躺在炕上，翻身都翻不动，望着外面朗朗的晴天，脑袋空空地发呆。<br />\n来温家的人走了，林红推开屋子走了进来。<br />\n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望着他说：“小默，咱们走吧？”<br />\n去哪儿？<br />\n温默迷茫。但林红已经过来，把他从床上背了下来。等一出门，温默才看见，原来刚刚出门的人都挤在他家门口，还没走。<br />\n屋子里昏昏沉沉，没开灯，但靠窗的地方点了两排昏黄的蜡烛。 <br>\n\t\t\t', '\t')('\n温默被林红放下来，一抬头，王婆子坐在床上，盘着腿，两手握在一起，闭目养着神。<br />\n温默被放成跪在地上的模样。他转头打量，屋子里有几个人，但大伙都闭着嘴没说话，目光都不善地在他身上打量。<br />\n片刻，屋外吵嚷起来。<br />\n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把一个人扔了进来。<br />\n温默转头望去，突然一怔。<br />\n一个满身青紫的人被扔进来。他死气沉沉地倒在地上，腿下一片淋漓的血。<br />\n他面朝地倒在地上，好像已经死了。<br />\n温默惊出一声气音儿，他扑过去，不顾身上扯得一痛的伤口，他抓住江奕，拼命摇晃他两下，急得嘴里不断发出声音。<br />\n村人们上前来，把他们俩分开。<br />\n温默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他拼了命地甩开压着他的人，可没用。他们拽着他的头发，他们按着他的胳膊，把他压着。他动都不能动，只能大叫着哭喊。<br />\n江奕一直没有动。<br />\n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王婆子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见。<br />\n温默喊他，喊了一遍又一遍，用一个哑巴只能发出的气音儿。可江奕一直没有反应，温默只看见他腿上淋漓的血，和一动不动的身躯。<br />\n到最后，他是被林红哭着喊着扯回去的。<br />\n回到家里，他拿起刀挥，指着林红红着眼，气音喊得嘶哑，又比划又大叫地，终于让林红明白了他的意思。<br />\n“他想拐你跑，他想跑！”林红喊，“他还杀了老温，他当然要被打了！他跟疯了似的——而且李桂兰都去找王婆子去看过了，江奕中邪了！”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