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这不是当然的吗,你能力本来就很强。”</p><p> 除了宋恒焉,也就只有我哥会这样对我全肯定。我接连发了几个卖萌的表情包,没得到回复,我哥应当是去忙了。</p><p> 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是陈女士发来的。</p><p> “在上班?”</p><p> 简单几个字就让人有背后一凉的效果,我老实下来,回复了一个“嗯”。</p><p> “找到新工作就行。你明天请一天假吧,陪我去医院复查一下。”</p><p> 如果是以前,我绝不会问的。我会全数照做,老实地递交假条,在领导的絮叨里连声道歉,打车回到家,陪着陈女士去医院,跑上跑下完成各项检查项目,缴费,拿药,仔细记下医生的叮嘱,再在陈女士的埋怨声中陪她回家。</p><p> 哪怕我并非没有思考过,为什么陈女士一遇到这样的事永远是找我,而不是找我哥,我也会抱着这样的疑惑在医院的走廊与病房里匆忙奔走。</p><p> 因为这在我们家已经成了一个几乎默认的定律,从很早开始的时候就是那样,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先让我扛着,等实在无可奈何了,再让我哥去解决。</p><p>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是陈女士的首选。而我并不觉得不妥。</p><p> 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鼓起勇气,第一次给陈女士发了条几近于反问的信息,“我哥呢,他请不了假吗?”</p><p> 我很喜欢你的心软</p><p> 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收拾东西,旁边的几个同事跟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也拎着包站起来,刚打完下班卡,陈女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p><p> “喂?”</p><p> “下班了?”</p><p> “嗯。”我想着陈女士也许还没看到我回过去的那条信息,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次,就听到她说,“假请好了吧?你明天早点来接我,晚了检查会很多人。”</p><p> “……我哥呢?”</p><p> “什么你哥,你哥那工作忙得要命,哪里能走得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p><p> “可是我也要上班……”</p><p> “周难知。”被家长喊过全名的都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服软,否则后面一定会有无尽的教训和念叨。“你是不想陪我去医院,是吧?”</p><p>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没乘坐人满为患的电梯,而是从楼梯间走下去。“妈,这么多年,每次你生病,基本上都是我陪你去的。”</p><p> “对啊,所以这次也是你陪我去,有什么问题吗?”</p><p> “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也可以叫我哥陪你……”</p><p> “周难知,你不想陪我去你可以直说,我也不知道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原来是养出你这么一只白眼狼来。你哥的工作跟你的能比吗?他请假一天得扣多少钱啊,工作也会堆积,本来他身体就不好,你是还想让他继续受罪吗?就让你请假一天,是怎么你了?你小时候生病,难道我没照顾你吗?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吗?”</p><p> 我握紧手机,揉了揉鼻尖。</p><p>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在陈女士心里,我哥是更重要的。我也习惯了她的偏心和双标,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和发生在我哥身上,陈女士都会用全然不同的目光去看待。</p><p> 就只是,我即将出嫁时,陈女士的不舍和愧疚都很明显,所以我还以为,我在她心里的位置,随着我的自我牺牲,稍微提高了一点点。</p><p> 但是这通电话告诉我,一切只是我的错觉。</p><p> 如果她真的足够在乎我,就不会总想着把我推出去,像销售商品一样,让我和别的alpha见面。如果她真的足够在乎我,她就不会说这些难听的话来刺痛我。</p><p> 她就是没有多在乎我而已。我不早都应该清楚了吗?</p><p> 我带着晚餐,推开宋恒焉的病房门。因为不想让他察觉异样,所以来之前我提前找了个洗手间,洗了把脸,确保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神情是正常的,眼眶也没有发红了。</p><p> 然而宋恒焉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怎么了?”</p><p> 我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切正常,看起来就只是上了一天班,前来病房里照料丈夫的oga而已。</p><p> “没什么啊。”</p><p> 宋恒焉示意我过去,等我走近,他就攥住了我的手。</p><p> 明明受伤失血的人是他,但他的手比我还要温热,也不知道病人究竟是谁。</p><p> “可能在外面吹到风了。”我掩饰道。</p><p> 宋恒焉紧握着我的手,过了片刻才说,“要是有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的。”</p><p> 忍了一路的眼泪猝不及防就掉下来了,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去擦。</p><p> “就只是,”宋恒焉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通过掌心传递过来,让我的情绪也镇定了一些。“发现我妈真的没有很爱我,所以,有点伤心了。很好笑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p><p> 都这么大个人了,都早该对陈女士的偏心习以为常了,为什么还会突然难过呢,我自己都搞不懂了。</p><p> 宋恒焉抓着我的手,很认真、郑重地回答我其实不算疑问的问题。</p> ', ' ')('\n <p> “不好笑。”他说。语气堪比在许下什么承诺。</p><p> “一点都不好笑。”</p><p> 以前我这样半开玩笑地把伤心事和朋友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哈哈几声,大家都笑一笑,这事就过去了,也没有觉得委屈到不能翻篇的程度。</p><p> 可宋恒焉如此认真地回答,我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p><p> 宋恒焉递了几张纸巾过来,我简单地擦了擦,才想起来在他面前倾诉我妈没有那么爱我简直像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明明他父母双亡了,他也未曾被他俩之中任何一个人爱过。</p><p> “对不起啊。”我一面狼狈地把纸巾团扔进垃圾篓,一面反思,“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就这么脆弱。”</p><p> 宋恒焉抬手,示意我也躺下去。</p><p> 等我一躺下去,就被宋恒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拽进了温暖的怀抱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我之前对他做的那样。</p><p> 我愣了愣,鼻子没出息地发酸。</p><p> 其实是我想多了,宋恒焉从来不会认为我的负面情绪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每一次我有什么难过的事,他都是陪在我身边,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我的。</p><p> 所以我也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表现太矫情,宋恒焉不是陈女士,不会在我哭的时候还冷嘲热讽的,加剧我的难过。</p><p> “我想叫我哥明天陪我妈去复查。”我说。“倒不是我的新公司有多难请假,也不是我不愿意陪她去,我就是觉得……”</p><p> 觉得什么呢?我也不知道。</p><p> 我以前生病的时候,陈女士并非完全不照顾我。到了吃药的时间,她也会提一嘴,叫我记得吃药。</p><p> 只是她绝对不会像对我哥那样,把药泡好了,端到对方面前,还拿个汤勺给对方喂下去,不忘一口一口吹凉。</p><p> 因为在她看来,我的病总是好得很快,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既然我自己有手有脚,就没必要腾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费心照料我。</p><p> 可是在长大后,她每次不舒服的时候,首先都是来找我,不管我有没有在忙。就算我请假了去陪护她,照顾她,也不会听到任何一句好话,因为在陈女士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p> 我的工作没有我哥好,我每天的工资没有我哥高,就算我的任务暂时被耽误了,事后多加一点班就可以做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亏损,这就是陈女士的逻辑。</p><p> 但凡我有一点犹豫,陈女士就会搬出她以前是如何把我们兄弟俩辛苦养大的恩情来说事。所以我拒绝不了,因为我知道她确实很辛苦,因为我不想辜负她的辛苦。</p><p> 可是为什么总是我呢?我的工作也是工作,我要请假也不容易,扣掉的工资不会回来,加班也不一定就会有补偿,有的时候领导还会怀疑我是在找借口躲避工作,会把我叫去训一顿。</p><p> 我也会累,我也会难过。然而陈女士好像从来都意识不到。</p><p> 就只是因为我没有我哥优秀,所以我就应当被这么对待吗?</p><p>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脑地倾诉以后忽然有些清醒了。我很少会把这些事跟其他人说,一来是因为这是我家里的事情,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二来是因为就算我说了,别人也没法帮到我。</p><p> 可是宋恒焉的怀抱太温暖了,不知不觉我就全都说了出来。</p><p> 他一直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不耐烦,等我说完才开口,“你只是太心软了,难知。”</p><p> 大概是确实不擅长言语,宋恒焉说得很慢,可是我能感受到,他有在专心地思考要怎么说才能让我好受点。</p><p> “我很喜欢你的心软,但是既然你母亲并不在意你,你可以试着对她强硬一点。”</p><p>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把这些事跟别人说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害怕在我倾诉完之后,对方不仅不理解我的难过,还会反过来指责我不够孝顺,要我待陈女士再好一点,无论她是怎么对待我的,毕竟归根结底,她是我的母亲。</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