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好说好说，郎君未至弱冠，便已经身居高位，未来郭某还得郎君照拂才是呢。”</p><p> 郭子仪哈哈笑道，话语十分热络，显然不介意跟方重勇拉近关系。</p><p> 十岁的刺史啊，哪怕这个人是个低能弱智，也足以让所有人都高看一眼了！</p><p> 大唐官场的规则，很多时候，不仅要看个人的能力如何，还要看这个人的后台如何。</p><p> 方重勇身上荒谬到可笑的官职，其背后的森严含义，令人不敢轻视。</p><p> “大营在青角门外，某这便去整军。郎君最好即刻前往大营，随军同行。”</p><p> 郭子仪将方重勇送到阿娜耶家的医馆后，便告辞离去。</p><p> ……</p><p> 大唐时代的碛口，因为种种原因，消失在了方重勇前世的历史记录上。</p><p> 实际上，这个地方不是山西吕梁黄河岸边的那个碛口，而是在内蒙古白云鄂博铁矿附近。是两座大山形成的一条山谷口，附近有一条河可以提供水源，是一处很好的屯兵和互市之地。</p><p> 方有德带着幽州边军精锐五千，在此地屯扎已经一月有余了。</p><p> 突厥牙帐在什么地方，其实方有德心里是有数的，更别说有仆固部这样的“亲唐派”铁勒部充当带路党。</p><p> 但是方有德也知道，唐军的兵力很少，并不足以横扫草原。</p><p> 他心中有一个构想，为了解除掉大唐北边的边患，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来改变草原诸多部族的实力对比！</p><p> 更西边的回纥，可以让它稍微壮大一些，因为回纥对于牵制吐蕃人在西域用兵，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只要吐蕃势强，那么回纥就不会跟大唐翻脸。</p><p> 但是幽州北面到河套以北的这一段草原，应该让这些草原势力碎片化。</p><p> 上兵伐谋，打打杀杀不是战争的一切。唐军现在就是在等机会！</p><p> 在给李隆基的信中，方有德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构想，只是不知道基哥会不会同意。</p><p> 正在这时，张巡引着一个宦官进来，压住内心的激动禀告道：“节帅，天使来了，有好消息！”</p><p> “恭喜节帅，圣人给节帅加官进爵了。”</p><p> 这位宦官低眉顺眼的对身披皮甲，身材魁梧的方有德说道，将手中黄色的帛书递给对方。</p><p> 草草将帛书上的内容看完，方有德面无表情点点头，将其还给这位宦官道：</p><p> “知道了，本帅必不负圣人所托。”</p><p> 随即平静的摆了摆手，示意这位他连名字都不想问的太监，快点回长安复命。</p><p> 麻烦成堆的单车刺史</p><p> 经过两天行军，郭子仪带着五百军士和一千匹马，从凉州进入甘州境内，屯扎于山丹县。</p><p> 方重勇一行人，亦是与队伍同行，安全无虞。</p><p> 山丹县地势三面环山，祁连山耸立于南，焉支山雄踞于东，龙首山屏障于北，丘峦起伏，沟壑纵横。属于一种“三山环抱，中央平原”的地形。</p><p> 南面平原则是河西地区最大的山丹马场，数不清的牲畜在此放牧。匈奴民歌曰：“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说的便是匈奴因为被汉军打败，痛失山丹马场。</p><p> 也是因为河西走廊各地大大小小的马场，让中原王朝可以持续得到优良马匹得以培养骑兵，保持边境上的军事优势。</p><p> 山丹县的秋夜苦寒，方重勇一行人在军帐内烤火。阿娜耶则是在检查自己的药箱。</p><p> 这次出远门，几乎把家里现成的药材给搬空了，装了几个大箱子。</p><p> 方来鹊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在打盹，而方重勇则是在听方大福讲解西域风物。</p><p> 方大福当年竟然在安西都护府中任职，还跟吐蕃人交过手！</p><p> “郎君可以跟郭守捉谈谈，明日去山丹县城，然后让大军帮忙收割牧草。”</p><p> 方大福微笑说道。</p><p> 方重勇一愣，随即微微点头，没有言语。</p><p>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方大福补充道：</p><p> “入乡随俗，发兵助收乃是西域屯田的常备之举。郎君既然已经是甘州刺史，让郭守捉麾下军士收割牧草也是合乎情理的。</p><p> 这马上就要过冬，人倒是无须担忧口粮，但牲畜则需要牧草喂养。如今将其收割正当其时，就算郎君现在不动，去了张掖城也肯定要颁布类似政令。</p><p> 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现在顺路就将事情办了。”</p><p>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p><p> “如此甚好。”</p><p> 方重勇心悦诚服，方大福这一手可谓是好事做了，好处也拿了，还显示了存在感。</p><p> 理论与现实总是存在很大的差距，政策都是到了一地后入乡随俗的更改。无论河西走廊这边的边军究竟是府兵还是募兵，无论是府兵番上还是长征健儿。为了生存，他们都不可能对周边的大小事务视而不见。</p><p> 本地边军在春耕与秋收时节参与到农事当中，乃是成文的规定，只要没有战事就不会废除。屯田的军粮本身就是军需，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p> ', ' ')('\n <p> 河西诸州的刺史们，所管的事情，不是直接的军务，却又与军事不可分割。此等经验之谈，非屯扎本地多年的老油条不可知。</p><p> “只是，未能及时到任的话，会被朝廷惩罚……”</p><p> 方重勇有些为难的询问道。</p><p> “迟到了反而被嘉奖，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这样郎君在甘州为官，日子要好过很多吧？”</p><p> 方大福意味深长的说道。</p><p> 方重勇秒懂了。</p><p> 考核甘州刺史的机构，是河西节度府。只有河西节度府无法确定的事情，才会上报到长安。这也是自开元中期以来，长安中枢将一定程度的地方治理权下放到了节度使这一级。</p><p> 而当初郑叔清在夔州的时候，因为夔州不属于任何节度使管辖，所以刺史直接对长安中枢负责，也直接被中枢管辖。</p><p> 至于凉州那边的河西节度府，都知道方重勇的身份，上上下下关系都打通了。</p><p> 方重勇因为路过山丹县，帮本地屯民收割牧草而迟到……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吧？</p><p> 反正肯定不会惩罚他就是了。</p><p> 虽然这只是件小事，但甘州那边的官吏听说了以后会怎么想呢？</p><p> 起码不会有人跳出来无脑装逼打脸吧？</p><p> “还是先写封信到甘州那边，有备无患。”</p><p> 方重勇沉吟片刻道。</p><p> “郎君真是天资聪慧。”</p><p> 方大福赞叹道，话语中似有深意。</p><p> 方重勇很多时候做事缺乏常识，但每次都可以“一点就通”，把后续的错漏补齐。其办事的能力，远超同龄人，甚至不在能干官僚之下。</p><p> 正在这时，郭子仪走进军帐，他冻得面色青紫，显然在大营外巡视了一圈不是什么轻松活计。</p><p> 方大福一看这架势，抱着方来鹊就出了军帐，找别处取暖了。反倒是阿娜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愣了半天，终究还是如小媳妇一般在方重勇身边跪坐下来，低着头不说话。</p><p> “郭守捉有事但讲无妨。”</p><p> 方重勇指了指阿娜耶沉声说道。</p><p> 郭子仪面色平静的点点头道：“方使君，甘州南面祁连山脉，有一条只有牧民们不得已时才会走的山路，连牲畜的都不能行。”</p><p>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草草画了一副简图。</p><p> “正常情况看，这条路人迹罕至，几乎不可能有人去走。若是大部队行军，则需要依靠人力去驮运辎重，偶遇大风大雪，估计死者不可计数！</p><p> 因此朝廷并不把这条路当回事。”</p><p> 郭子仪说话很谨慎，因为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没有任何迹象的时候，瞎说话扰乱军心是要承担责任的！</p><p> “郭守捉是说，吐蕃人，可能走这条不寻常的路，不骑马来奔袭甘州城？”</p><p> 方重勇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p><p> 跟郭子仪想得不一样，这条路方重勇不仅知道，而且在他前世还相当出名！</p><p> 有部队过一趟就因为天气恶劣死了四分之一的人！具体是什么事迹他反倒是不太记得了，只觉得当时异常震撼。</p><p> 想明白这个道理不难。</p><p> 严寒大风缺水，又没有补给。在不依靠牲畜的情况下翻越祁连山，不可能是什么美好的体验。用九死一生来形容很贴切。</p><p> 翻越山脉的时候，因为大风大雪很容易造成失温、迷路，然后部队大量减员却得不到及时救治！以这条路作为行军路线，本身就是在玩命！</p><p> “方使君所言不差啊，吐蕃权贵们不把他们的士卒当人。就算死一半的士卒，只要能立下军功，那都不是什么大事。”</p><p> 郭子仪叹息说道，他对吐蕃人打仗的疯狂，有着很直观的体验。</p><p> 在一个到了三十多岁，就会普遍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农奴制国家里，痛痛快快死在战场上，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p><p> 就算在高原苟活不用上战场，也会死于高原低氧环境下的辛勤劳作。</p><p> “所以，郭守捉有什么打算呢？”</p><p> 方重勇不动声色问道。</p><p> 郭子仪此刻前来密谈，显然不会只是拉家常，而是有求于人。大家现在都是混官场的，且官职没有可比性。</p><p> 不存在谁隶属于谁，谁又要跪舔于谁。</p><p> “建康军虽然是甘州的建制，但它的设立，主要是防止吐蕃人攻克瓜州后从西域进攻河西走廊，随时支援玉门关的守军。</p><p> 并不是为了防守甘州南面准备的。事实上，那条路，或许在郭某有生之年，也不会见到那一支军队犯傻去走。”</p><p> 郭子仪苦笑说道。</p><p> 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p><p> 朝廷军镇的设立，都是应对的常规情况。与常规情况相对的，便是特殊情况了。</p><p> 吐蕃派兵翻越祁连山奇袭甘州，便是那种概率极小，风险极大的活计。</p><p> 没有证据，郭子仪怎么跟上级反映这个情况？</p><p> 总不能说一报告就是“我认为”“我觉得”“我担心”这样的字眼吧？</p> ', ' ')('\n <p> 而这条路的出口，离甘州的州府张掖城很近，甚至比建康军的驻地离张掖城的距离还要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便是张掖守军的五百精锐，外加六千团结兵来御敌了。</p><p> 表面上看，似乎风险不大，因为赤水军从凉州支援甘州，似乎也没多远！</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