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隐与大道有感啊，呵呵呵呵，这几日来，你每次进来，都将我这住处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花一草、一石一砾都不放过，我还以为你早已洞悉这方世界的玄妙了呢……”<br />\n老天翁笑呵呵的嘲讽他。<br />\n林觉并不羞臊，本身悟道就要耗费大量时间，他既无人指点，自行感悟，能有此进度已算不错，因此他依旧从容诚恳：<br />\n“仙翁说得没错，晚辈每次进来，确实都趁机观察打量仙翁这处仙境，也在感悟其中玄机。不过哪怕此地一花一草、一石一砾都已在我心中，也只得出一个‘此处仙境和外界无异’的结论罢了，其中玄机奥妙也只在仙境开启的那一刻最为清晰，此后就模糊了因此收获有限。”<br />\n“那你还急什么？”<br />\n老天翁反问他，又笑着摇头：<br />\n“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不如不去想那些，静下心来与我下棋，说不定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都忘掉了，反倒能心向大道。”<br />\n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其实是术和道的区别。<br />\n意思是说，当你在学习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你的知识学问每天都会增加，你心中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这时候的你技艺学问就会越来越高。可当你要追求大道真谛的时候，反倒要去精简它，不仅精简自己的知识学问，还要精简自己的眼光与偏见，每日减损，所剩下的，就是大道的本质。<br />\n林觉想了想，摇了摇头：<br />\n“也罢，那仙翁慢慢梳洗吧，我整理一下思绪，好好与仙翁对弈一把。”<br />\n“哈哈哈哈，你若今日能与我下到一百五十手……我观你对外面天上的那些文马很感兴趣，我就让你带一匹走。”<br />\n“好啊！”<br />\n一个时辰之后林觉带着一匹文马，离开了元丘仙境。<br />\n……<br />\n阳州城内，顾府之中。<br />\n“官人今日睡醒又如此疲累，算算时间，难道又梦见那位仙人了？”<br />\n“知我者，娘子也。”<br />\n“这位仙人来得倒是越来越晚了。”<br />\n“是啊，他的棋艺越发精进，和那位天翁对弈的时间也越来越久。”顾先生摇着头说，“昨晚梦中，他还感激我说，多亏我们指点，他虽仍然远远无法胜过那位天翁，却靠着手数从那位仙翁那里赢得一匹文马，诶，可知这文马是什么？”<br />\n“文马……”<br />\n女子曾在古籍中看见过——<br />\n文马，也叫吉黄马，吉光马。红色鬃毛，白色身躯，身有纹路，眼睛像黄金一样金光灿灿，可以飞天踏云，性情凶猛，以虎豹为食。<br />\n又曾听闻，九天之上，天兵神将的战马就是用文马杂交而来。<br />\n不过她也未曾亲眼见过，只听说这是上古的珍禽异兽，如今除了天上，便只有少数仙人会豢养在洞天福地，在人间几乎已经绝迹了。<br />\n而且一个妇人不该知道这些。<br />\n“官人，我也不知。”<br />\n“博学如娘子也不知道，想来便是仙家之物了。”<br />\n“也许吧……”<br />\n女子有些心事重重：“刚才官人说……多亏我们指点？” <br>\n\t\t\t', '\t')('\n“是啊！那位仙人虽然每年只来一次，不过数年之间，我们也相会数次了，复盘对弈之间闲谈，我自然要告知他，我家娘子也棋艺精湛，每次我在梦中为他复盘，醒来之后，还要与我娘子再复盘一次，如此算来，也有娘子你的一分功劳呢。”<br />\n“这……”<br />\n“娘子怎么了？”<br />\n“我怎敢抢官人功劳……”<br />\n女子敷衍过去，心绪却很不定。<br />\n难道那真是一位“天翁”？<br />\n难道来者真是一位仙人？<br />\n可若真是天翁，真是能与天翁对弈的仙人，每年来一次，岂能不知躺在这人身边的是一只妖怪？<br />\n时代可真不一样了——<br />\n如今人妖有别，莫说人妖共处，就是妖怪出现在人间城池，也是大罪啊。<br />\n“官人可知那位仙人是谁？”<br />\n“我怎知道。”<br />\n“官人与他相识数年，相会数次，却连名姓也不知道，岂不有些荒谬？”<br />\n“这如何能说荒谬？梦中对弈，痴迷棋盘，何必问名姓？就当只是清梦一场又如何？”<br />\n“也是……”<br />\n女子也没再多说了。<br />\n……<br />\n人间日月交替，夜幕星辰轮转。<br />\n“昨夜我又做了那个梦。”<br />\n“还是那样吗？”<br />\n“还是那样，不过聊了几句别的。”<br />\n“什么别的？”<br />\n“他说他又从‘天翁’那里赢了几匹文马，可以配种繁衍了，心中很感激我们。”<br />\n“他还提醒我，说我们这里要更冷些，又说我如今不如当年年轻了，要爱惜身体，请我早晚多加衣裳，莫要着凉。我就随口问他他在哪里。”<br />\n“他在哪里？”<br />\n“他说他在徽州，住在飞来山。”<br />\n“飞来山？我倒听人说过这个地方，不过那里似乎没有人住。”<br />\n“那就不知道了……”<br />\n顾先生拿了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br />\n又多拿一件，披给娘子，请她莫着凉。 <br>\n\t\t\t', '\t')('\n夫妻二人恩恩爱爱。<br />\n……<br />\n四季更迭有序，天下风云无常。<br />\n“官人，该醒了。今年长河突然改道，大灾三千里，灾民已到了我们这里，要去施粥济灾了。”<br />\n“知道了知道了……”<br />\n“官人如此疲惫，是为灾民劳神，还是又梦见了仙人？”<br />\n“不知是哪一个……”<br />\n顾先生说着，却忽然看向身边娘子：<br />\n“对了！昨夜仙人忽然恭喜我，说娘子已经怀了身孕！”<br />\n“这……”<br />\n女子自然是知道的，也只能当做意外。<br />\n……<br />\n世间从没有一帆风顺的事。<br />\n就好比这人间，大治之后，往往便有大灾。<br />\n先前二三十年间，是青史难寻的盛世，外部兵荒有限，内部较为安定，皇帝仁德宽厚，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自得其所，就连妖精鬼怪的事情好比也变成了久远的传说。可谁曾想，一场暴雨，长河突然改道，立即祸乱三千里。<br />\n莫要小看长河改道。<br />\n这是一条孕育了文明的大河，可它却并不是一位慈母，反而十分暴躁，喜怒无常。长河改道也是这片土地上最持久也最可怕的灾难之一。<br />\n千百年来，无论哪个朝代，人间朝廷、九天神灵必做的一样要紧之事，便是治理长河。<br />\n在这片土地上，文明孕育了多少年，人们就与长河相处相斗多少年。<br />\n每次它发怒时，动辄改道两三千里，杀死上百万人，甚至间接摧毁一朝国家。<br />\n朝廷顿时乱作一团。<br />\n大瑜朝开始由盛转衰。<br />\n大灾伴随妖魔，这就不必讲了。<br />\n紫帝的第二次荡魔除妖由此开始。<br />\n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br />\n上次荡魔除妖，只对那些曾做过恶的、有邪气的妖魔邪物下狠手，这次不光如此，而是几乎对所有侵入人间的妖精鬼怪都一棒打死。<br />\n人间朝廷也与上次不同了。<br />\n六十年前，还是太祖在位，刚直强硬能迫神灵。如今开朝一百多年，当年跃马扬枪征战天下的杀伐血气已经在安逸中消磨了大半，放眼朝廷，文武之间已经很少再有如当初那般刚直强硬之人。皇帝也是仁德宽厚，年事已高，仁德宽厚了，便少了几分铁血。<br />\n每逢这般大灾，发展都差不多。<br />\n朝堂上下，京城内外都有传闻，是天子无德不仁，才致使上苍降下灾祸。 <br>\n\t\t\t', '\t')('\n这皇帝当真仁德宽厚！<br />\n先是一封罪己诏，向上苍认错，又托着年迈身躯，背负荆棘，亲自向上苍祈祷恳求，希望能停止发难，治理灾祸，莫要让他的子民再受灾了。<br />\n如此一来，加上紫帝强硬，人间朝廷很快失去了如曾经那般敢和神灵叫板的气度。<br />\n紫帝的荡魔除妖便更加肆意。<br />\n江南的棋坛圣手不知道这些，因为这次长河改道没有波及阳州，而且他家在娘子的操持下，家境殷实，能度过这般灾难。他只知道，那位仙人仍旧每年都会来一次，与他在梦中相会，对弈复盘。<br />\n第579章 心中只有飞来山<br />\n长河改道的几年间，不光百姓受难，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场大灾。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