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表情几天前，开晴照镜子时经常能看到。<br/> 开晴挽起空心人的手腕问：“怎么了，跟我说说？”<br/> 空心人看向开晴，开晴是大家公认的公寓最佳倾听者，认真倾听、设身处地、努力安慰，还会尽可能提点有用的建议。<br/> 公寓的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找开晴，空心人也不例外。<br/> 哪怕空心人表达方式稍显笨拙，开晴也不会不耐心。<br/> 空心人经常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坐在开晴身边，都会觉得踏实。<br/> 有些人身上，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br/> 开晴转身就进了空心人家，她莫名蹦出个想法：她该不会得像这样一个个进大家的房间，然后将大家送走吧？<br/> 胡思乱想的开晴被空心人带到松软的白沙发上坐下。<br/> 沙发上摆了很多套了漂亮枕套的抱枕，枕套是白熊婶和空心人一起缝出来的。<br/> “转世到底好不好呢？”空心人坐下，将抱枕给开晴塞一个，自己也抱一个，蓦地开口道。<br/> 开晴明白空心人的忧虑。<br/> 公寓里可能不止空心人会有这种忧虑。<br/> 大家在公寓里衣食无忧，唯一需要担心的记忆问题和生物钟问题也彻底解决了，除了要宅在公寓这风景永远不变的一亩三分地之外没有别的缺点。<br/> 回到现实变成婴儿，虽说可以一切重头再来，可重头再来若变得更差呢？<br/> 比如空心人转世后的父母控制欲依旧很强，比如公英转世后的父母也重男轻女，如果一切都会重蹈覆辙，那何必回去呢？<br/> 开晴想着想着，忽然，顺着纹身图流到她体内的白光轻闪了一下。<br/> 咦？开晴奇怪地看向手腕，这个白光刚才走过的地方。<br/> 她抬眼瞄空心人，观察空心人的表情，确认刚才闪的那一下只有她能看到。<br/> 总觉得这白光暗示了什么。<br/> “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我回到现实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样。”开晴说。<br/> 空心人叹口气道：“要不我拖一拖，先不转世好了。”<br/> 暖洋洋的白光一瞬变热，像在提醒开晴。<br/> 奇怪，也太奇怪了。<br/> 逝者之地意识，白光，白雾。<br/> 这三者有关联吗？<br/> 开晴像试探白光一样，说：“你要是不想这么快转世，我就在这陪着你。”<br/> 话音刚落，她又被烫了一下。<br/> 这种烫不是灼烧的烫，有点像泡脚的时候，将脚放进热水里，烫归烫，但还是舒服的。<br/> 有点古怪又有点意思，开晴觉得她捕捉到了什么信号，转而又说：“但来到逝者之地的人，对生都有着留恋，活着你才能体验更多的不同的人生。”<br/> 这次没有烫她了。<br/> 空心人被说服了，准确来说也不是被说服，她就是这样想的。<br/> 人在做出重大决断时总会迷茫，她只是想有人推她一把。<br/> “你十天后就走了吗？”空心人问。<br/> 开晴头点点说：“对，送走你们我再走，如果你们想留多几天，我就也拖几天。”<br/> 她和白无常约好的时间是十天后。<br/> 空心人说：“我们送你才对。”<br/> “这还要争啊？”开晴玩笑道。<br/> 空心人抿抿嘴，“我们都走了，你进白雾出现意外怎么办？”<br/> 她是从白雾里出来的，知道白雾的厉害。<br/> 开晴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有意外吧？”<br/> “我们在，还能帮你看着绳子，要是你有事，拉拉绳子我们就知道。”空心人说。<br/> 开晴道：“公寓里可没有这么长的绳子，我画的地图范围很大的。”<br/> 空心人强调道：“总有办法的。”<br/> 开晴想了想，“再看看吧。”<br/> 公寓最大的变数就是复眼叔，若她走了，复眼叔的请求没实现，他就要一个人在公寓里了。<br/> 这是她想最后走的最大原因。<br/> 完成8个请求时，小黑小白就说可以试试送她回去，只是完成请求越多保障越大，她现在完成了10个，肯定能回现实了。<br/> 伴随着一句再看看，时间悄然来到第九天。<br/> 这些天，开晴试着进了几次白雾。<br/> 刚进白雾，一直藏在她身体里的白光就放弃了伪装，像一层薄膜覆在她的皮表。<br/> 嘶——<br/> 开晴一进白雾便感受到疼痛感，疼痛感不像空心人说得那样痛到骨头里，感觉皮肉都要被撕烂，若要形容这个疼痛感的话，有点像走路不小心撞到桌角。<br/> 痛，但做好心理准备可以忍受。<br/> 为了让自己适应这种疼痛感，开晴每天都会进一次白雾。<br/> 进去之后，她也不乱转，就在白雾待一小会儿，提前让身体做好准备。<br/> 第九天这天，开晴从白雾出来，就被在大石头边等着她的小气球拖走。<br/> 开晴不明所以地被小气球带着走，“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是谁要走了吗？”<br/> 小气球神神秘秘，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不是不是，都不是！你跟我来呀！”<br/> 开晴“哈”一声，玩笑般地轻勾住小气球的脖子，“可以啊，你都学会跟我卖关子了。”<br/> 小气球小手捂着嘴窃笑。<br/> 她带开晴来到树婆婆家。一条小树根一直守在这放哨，看到开晴和小气球，嘶溜一下钻回土地里。<br/> “今天大聚会吗？”开晴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