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泽专攻炼器，对一些奇门异术也很有研究，他检查了一番，约莫是没查出什么头绪，神情有些凝重。<br />\n“有点奇怪。”他说。<br />\n姜陟连忙问他：“哪里奇怪？”<br />\n“你说你只在林微明一个人的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辞秋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你就是姜时的？”<br />\n姜陟沉吟道：“我想过这个问题，有可能是当时在子畴路招魂现场我的表现被他们看到了，毕竟那房子里都是监控。”<br />\n殷泽没有附和他的话，似是还有些怀疑：“也许吧，但你不觉得辞秋，或者说褚歧的态度，基本就是完全认定了你的身份，就凭你在招魂时神魂大震的事，做不到这么肯定吧。”<br />\n他想了想，又补充说：“还不如直接说是山海中学那些大火中的尸体告诉他们的，毕竟他们也算是你承认身份时的旁观者。”<br />\n说完，他便站了起来，问姜陟林微明去哪了，关于这些事，他要从林微明的嘴里再了解了解。<br />\n“超管局找他有事，大概是在这层找了个房间聊着吧。”<br />\n见殷泽就要走，姜陟还不放心地跟着说了一句“你俩好好说，别较劲”。<br />\n殷泽皱着眉扭头看他：“我和他能有什么可较劲的，他别招我就行。”<br />\n他这么一走，病房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姜陟无聊地玩了会手机，便有些犯困。<br />\n按理说他住了这么长时间院了，天天一大半的时间就躺在这床上，早睡饱了，可今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来之前就哈欠打个不停。这会一个人，困意更是止不住。<br />\n他想着也没事，林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便把被子往上一拉，躺下来准备浅眠一会儿。<br />\n因为本就犯困，他入睡得很快，但睡得并不安稳，似是在做梦又似是没有，眼前还是那个病房，却光怪陆离，异象环生，扰得他头疼。<br />\n模模糊糊中，像是有人开门进来，穿着一身医生的白大褂，戴着口罩，面容模糊。<br />\n姜陟心里告诉自己大概是医生来查房，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怪异，连带着呼吸的空气都陡然变得沉闷了起来，仿佛是被人扼住了他的咽喉，迫得他喘不过气来。<br />\n他越急着挣扎，却越难以摆脱这种不适感，混乱中他感觉到了有人，站在了他的床边。<br />\n那人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胸骨处。<br />\n姜陟猛然睁眼，手腕上的五帝钱倏忽闪过，他抓住了那只落在它胸口的手。<br />\n眼前的人确实是一副医生打扮，蓝色的医用口罩之上，是一双细长的，泛着凉薄冷意的眼睛。<br />\n“果然是你。”姜陟缓缓开口。<br />\n“叶淮初。”<br />\n叶淮初没有一点被识破的慌乱，隔着口罩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笑，笑意蔓延到他的上半张脸，却如同遇到了亘古不化的坚冰，怎么也染不上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br />\n“叶淮初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他声音有些闷，但仍和从前一样，温暖和煦。<br />\n“我更希望你叫我，辞秋。”<br />\n第44章<br />\n辞秋初生于这天地间的时候，则必然是不叫辞秋的。<br />\n很难说他是什么东西，非魔非妖，又非因某些缘由而流落在世间的一点残念，仿佛是造物在不经意间创作的一场意外，又或是一个特意留下的没有人发觉的毫无意义的彩蛋。<br />\n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衡量的价值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名字。 <br>\n\t\t\t', '\t')('\n辞秋。<br />\n或许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或许也只是随意地拣了两个字，那个人应该是和他解释过的，但他已经忘了。<br />\n反正他也并不在乎。<br />\n因为就在得到名字的那一天，这世间终于有了一个叫作“辞秋”的“人”时，他终于意识到，他大概就是为此刻而生的。<br />\n这两个字可以没有意义，也可以充满意义。<br />\n他想，他是喜欢这个名字的。<br />\n“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姜陟仰面躺在床上，身体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扣住，根本无法动弹，像一只被捆缚着毫无防抗之力的待宰的羊羔。<br />\n“我觉得你讲的这些事情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吧？”<br />\n叶淮初，不，应该叫辞秋，已经摘去了口罩，露出清俊温和的一张脸来，和从前别无二致，若非姜陟早知他的身份，大概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相貌出挑的中学老师。<br />\n他有些歉意地笑笑，依旧是一副涵养很好的模样：“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总想和人说些过去的事情，何况你......”<br />\n他忽然停了下来，柔软的目光扫过姜陟的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那点笑意缓缓荡开。<br />\n“你真的，很像他。”<br />\n他的目光平和，毫无攻击性，可姜陟却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里平白就生出几分凉意。<br />\n“像谁？魔君吗？”他试探性地问。<br />\n辞秋闻言眉头一紧，好像十分厌恶听到“魔君”两个字一般，不过也很快就明白了姜陟会这么问的原因。<br />\n“你以为，我说的那个人是魔君？”<br />\n“不然呢？那些用了你名字的人可是拼了命的想要放出他呢。你难道不应该是他的手下什么的？类似于肥遗？”<br />\n辞秋冷笑一声：“手下？他还不配。”<br />\n姜陟被他这个“不配”的论调说得实在是吃惊，到底是什么人会随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剑尊再临也不至于吧。<br />\n辞秋看了他的表情自然也猜到他心中所想：“怎么，不信？”<br />\n他忽得伸出手，手指在姜陟眼前一晃，姜陟的视野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如脱落的墙皮一般片片破碎，连带着他身下的床，转瞬之间就全都消失不见。<br />\n他躺在在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中。<br />\n姜陟用并没有什么波澜的视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辞秋踩着空气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道：“果然，从头到尾，都是你。”<br />\n幻术，从这件事开始，他就不断地在遇到幻术。如今看来，无垢火和疗养院的背后之人，其实最根本的就只有一个他而已。<br />\n辞秋又笑：“你还不算太笨，只是这一点，不太像他。”<br />\n“你既然这么瞧不上魔君，又为何在放出他这件事上推波助澜？”<br />\n“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魔君，那不过是一个得了我的好处又设计摆脱我的小人罢了。”辞秋看着他，眼神却似乎落在别处，“我什至不在乎这个世界存不存在，我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有一个人。”<br />\n辞秋活得太久了，他见过太多东西，他甚至记得，在很远很远的过去，这片土地上，最初甚至是没有人的。<br />\n所以他并不在乎这世上千千万万人的存亡，在他看来，凡人的泯灭无非是把这世间变成之前的样子，没什么分别。<br />\n可当他真的遇到那个他一直等着的人时，他又觉得，他此前度过的漫长时光，都单薄得可笑。 <br>\n\t\t\t', '\t')('\n他好像在获得名字的那一刻同时被赋予了人类的情感,却并没有学会，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处理这些会暗自滋生的东西。<br />\n所以最后落入一场毫无出路的死局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br />\n遇到魔君便是他在自觉前路无望时发生的。<br />\n魔君在那个时候还不是魔君的，他从无数恶念之中诞生，躲躲藏藏地也算是活了许多年，辞秋本该当时就杀了他，可却因心神不宁，无意之中让他窥见了自己隐秘欲望的一角。<br />\n他在他的手掌之下，在死亡的夹缝之中，他慌忙开口，对他说，他能帮他。<br />\n他大概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所以辞秋并不能算是轻易地被说动了。<br />\n于是，魔君便终于成了魔君。<br />\n而那时至今日都让人谈之色变的操纵能力，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源自于他的幻术。<br />\n被人察觉到内心并不足以让其无条件地奉上一切，能真正得到想要之物的幻觉才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东西。<br />\n“魔君祸世，这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姜陟忍不住问他。<br />\n辞秋挑眉，但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好处可多了，比如说，我再也不用看到那些烦人的像蚂蚁一样的东西，日复一日地用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去缠着他。当这世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那会有多快活。”<br />\n“所以，你对魔君也不过是利用，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达到目的之后就丢弃这颗棋子。”<br />\n“他也实在是烦，我从不理解，就算统治了这所有的一切又如何，万物生生灭灭，除了我和那个人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br />\n他用着叶淮初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说出这些虚无又凉薄的话的时候，姜陟只觉得一种无法言说的割裂感，然而这种割裂感也让他有那么一点感受到，叶淮初这个人是真的存在过这个世上的。<br />\n“那难怪他会背叛你。”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br />\n“背叛倒也算不上，我也从没计较过他的忠诚。只是，我太早在他面前暴露了我的软肋。他其他的不行，算计起我来倒是一把好手。”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