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数天之前，惣右介呼唤自己的声音变大了。<br />\n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尚可忍耐，所以还能维持若无其事的表象。<br />\n按着英灵的规矩，蓝染惣右介几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创造神话；他抓住被杀生院祈荒折磨到灵基碎裂只剩一片空白的自己、给了她名字、给了她身份，给了她崭新的生命，那男人无异于她的造物主，是寻常的英灵与御主之间更深切的关系。<br />\n她要想离开那个人，总要付出代价的。<br />\n先前找上白兰·杰索也是为此，付出一颗心脏的代价至少割裂出“莫桑·伽拉泰亚”，对于她的计划来说，倒也足够。<br />\n……但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极限。<br />\n做了太久的弱者，连自己也成功骗过去了。<br />\n英灵天生不驯傲骨被她自己层层打碎，留下一身虚伪皮囊，平静行走在漫长的时间之中。<br />\n若只是惣右介的呼唤，她尚能忍耐；凭借之前在白兰·杰索撕裂出的属于“莫桑·伽拉泰亚”的灵基对此尚有挣扎的余地，再不然她还能扩大属于“阿伽”的部分，进一步夺取自己的主动权。<br />\n让她没料到的是另外一个声音。<br />\n因为失去了御主的供魔、纯粹依靠自己储存魔力动用了对界宝具已经隐约伤到了根本；再加上失去心脏实力本就有损，用这样破破烂烂的灵基来训练两个面对英灵也不逊下风的咒术师，多少还是勉强了些。<br />\n……于是，她不得不动用了一部分本不该动用的力量。<br />\n那日夜萦绕耳边的嘈杂呓语，才是几度让她的理性濒临极限的原因。<br />\n嘻嘻嘻嘻嘻——<br />\n伽拉泰亚瞳孔骤缩，在空无一物的魔术工房中，她从水面倒影的影子里瞧见自己身后雀跃摇晃身体的影子。<br />\n无数个怪物扭曲虚幻的身影被无限叠加，悄无声息形成了盘踞在这座工房之中的黑暗。<br />\n她听见那些熟悉的嬉笑声。<br />\n她听见那些声音对自己殷切的呼唤。<br />\n姐姐大人、姐姐大人——<br />\n拉赫穆的声音在她的影子里呼喊着，雀跃，愉快，期待无比。<br />\n我们去杀掉旧式吧！<br />\n全部杀掉杀掉杀掉杀掉……<br />\n旧式有什么好的啊。<br />\n祂们窃窃私语着，带着孩童般纯粹天真的恶意。<br />\n让你那么难过。<br />\n让你那么痛苦。<br />\n影子绕上了她的手腕，拽开她的双手，强迫她直视自己水中倒影那双银色无瑕的瞳眸。<br />\n愚蠢废物的旧式杀掉就好啦！<br />\n啊……闭嘴。<br />\n伽拉泰亚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br>\n\t\t\t', '\t')('\n但是与此同时，拉赫穆们的声音反而为了这一声回应而变得愈发欢喜起来。<br />\n赢不了的啊赢不了的！ ！ ！<br />\n那些清脆如稚子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在她耳边回荡着——<br />\n心脏没有了，灵基没有了，姐姐大人只能依靠妈妈！放弃吧放弃吧！<br />\n被人侮辱好可怜！<br />\n被人撕裂好可怜！<br />\n被人类之恶无限次摧毁意志好可怜！<br />\n都是旧式的错，把他们杀光您就可以解脱了！<br />\n姐姐大人！姐姐大人！<br />\n拉赫穆的声音变得尖锐无比。<br />\n如同您在混沌之潮许诺的那般，您将灵基献祭给母亲，现在请您回应新人类的期待吧——<br />\n回应我等的期待吧。<br />\n无数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汇聚成唯一的一道。<br />\n曾经背弃人理、放弃人类、背叛了唯一御主的您，为了那个更伟大的理想甚至不惜将灵基全部献祭给提亚马特神的您！<br />\n母亲已经回应了您的愿望，您已经是新人类最心爱珍贵的造物！<br />\n您是属于我等的伽拉泰亚！<br />\n您的血肉早已与创世的母神相链接，您要如何割裂自我与神代的契约——？<br />\n让火彩死掉吧！<br />\n让莫桑死掉吧！<br />\n伽拉泰亚大人，伽拉泰亚大人！<br />\n新式也可创造人理，我等也可延续您的心愿——所以请放弃那个腐朽的愿望吧！<br />\n没有人理解姐姐大人，没有人陪伴姐姐大人——<br />\n做到这个地步有谁理解您，牺牲到这个程度有谁支持您？<br />\n反正……<br />\n您坚持也没有什么用了吧？<br />\n那恶意十足的声音缓缓拉长，毒蛇绕颈般冰冷，阴凉，缠绕勒紧在伽拉泰亚的颈侧，几乎快要将她扼死。<br />\n——因为您已经死去了呀。<br />\n伽拉泰亚缓缓瞪大了眼睛。<br />\n“所以啊，过来吧，姐姐大人。”<br />\n那黑影凝聚成细长虚幻的手掌，停驻在她的面前。 <br>\n\t\t\t', '\t')('\n与我们一起……<br />\n只要您点头，放弃这最后无谓的挣扎……混沌原初的母神将再一次降临此时此地，姐姐大人就再也不会孤单啦……<br />\n……闭嘴。<br />\n伽拉泰亚按压眼眶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力度大得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挖出自己的眼睛。<br />\n我是伽拉泰亚，不是你们的姐姐。<br />\n——那就，自杀吧。<br />\n拉赫穆的声音嬉笑着，重叠着。<br />\n——再一次杀死您自己，看看啊。<br />\n看看您的归处究竟是英灵座，是您遥远的故乡，还是母亲的怀抱？<br />\n【什么啊，那结果您不是已经证实了无数次，早已清楚地很了吗？ 】<br />\n【您为了人理的拯救在这闭环的轮回里走了多少次，究竟失败了多少次、迎接了多少次永无尽头的绝望，您自己不是很清楚的吗？ 】<br />\n疫医显现在侧，区别于黑影的浓雾焦急地试图叫醒心神恍惚不定的主人。<br />\n但黑与死的世界曾放逐唯一的神明，为此化形的宝具也就注定与她有着无法逾越的无限距离——祂存在于她的身边，却再也无法给予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拥抱。<br />\n祂只能看着。<br />\n看着伽拉泰亚的意志正在被无尽的呓语吞没。<br />\n啊……似乎有人冲了进来，黑影愤怒尖叫着瞬间散开，那个人用力抓住她试图挖掉自己眼睛的手，箍住她的肩膀冲着她在喊着什么……<br />\n是谁？<br />\n在喊什么呢？<br />\n听不见啊……<br />\n我……什么也听不见……<br />\n“——看着我，阿伽！！！”<br />\n那惊怒的声音终于破开层层嬉笑蛊惑的浓沉呓语，传到了她的脑中。<br />\n夏油杰颤抖着，看着那双流淌银辉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曾经的光彩，墨色重新包裹住月光般的白，将他的阿伽重新留了下来。<br />\n“……杰？”<br />\n强行破开的大门带进属于外界的光，映出莫桑苍白如雪的面颊。<br />\n——那感情已经变了。<br />\n夏油杰松了口气，终于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涔涔，汗湿重衫。<br />\n先前还游刃有余的狩猎者看着她，终于感受到了黑死的世界里，那些信徒放逐神明前的欢喜与绝望。<br />\n他们得以拯救了唯一的神。<br />\n他们被迫放弃了唯一的神。 <br>\n\t\t\t', '\t')('\n夏油杰与她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br />\n如果自己刚才没能破门而入，她会发生什么？<br />\n夏油杰伸手揽住她脱力的身体，看着她黑发丝丝缕缕落在自己手臂上，英灵身体的重量轻盈像是片柔软的落羽，而空洞的痛苦顺着发丝相缠的地方透过血肉，无情刮刻他本应坚硬的骨骼。<br />\n少年时因被迫感知弱小而感受过的无力与绝望，再一次排山倒海呼啸重归，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夏油杰的尊严和理性。<br />\n……我不能保护她。<br />\n“……杰，”<br />\n与此同时，他怀里的人忽然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喃着什么，声音低哑细弱，柔软近乎呜咽：“再叫一次，那个名字。”<br />\n“……阿伽。”夏油杰无声拢紧了自己的怀抱。 “阿伽，阿伽……”<br />\n他哑着嗓子，一叠声地叫着。<br />\n……啊。<br />\n阿伽躲在这个怀里，虚弱苍白的脸上短暂露出了放松的微笑。<br />\n我没有躲在他人身后的资格。<br />\n我没有如飞鸟般自由的权利。<br />\n但是——<br />\n她近乎解脱般，松了一口气。<br />\n“……谢谢你愿意爱我。”<br />\n最后能陪在我身边的是你，真的太好了。<br />\n接受阿伽这个名字，我心甘情愿。<br />\n“——我很开心。”<br />\n夏油杰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颈侧，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br />\n躯体冰冷，呼吸僵滞。<br />\n此时此刻的两人早已分不清谁是救赎者谁是被拯救者，单纯这一刻来说，他们没有什么不同。<br />\n——究竟是谁先伸出手已经分不清楚了，冷到极致的绝望亟需另一个人的体温来回暖，粗暴扯落的袈裟上散着如墨的长发，他们选择用片刻极致的欢愉换取一瞬的解脱。<br />\n渐渐回温的呼吸交缠之间，男人看见英灵的胸口绽放着如宝石碎裂般瑰丽的红纹，被汗水濡湿的黑发无声散落其上，他喘息着，闭上眼埋在她的颈侧，似乎借此就可以遗忘刚刚刺痛眼睛的红。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