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人证物证皆有？”<br />\n冯遂：“嗯，其中牵线的就是周家。”<br />\n沈持：“查略卖略买人口之事是圣上下的旨意，大理寺在办，既然如此，少不得要告知柳大人一声。”<br />\n要是大理寺卿柳正不想揽，他便亲自写折子上奏。<br />\n冯遂：“是，下官明日便详详细细告诉柳大人。”<br />\n还有，他将周六河在通州时所犯的事也查了个七七八八。<br />\n沈持点点头：“冯大人之果断迅捷，在下佩服至极。”<br />\n冯遂谦虚了两句，又忙他的事情去了。<br />\n翌日，等大理寺卿柳正一来，涉及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口供都摆到了他案头上，捅不捅出来全在他。<br />\n柳正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正直清高的，他看了后气愤地说道：“好个康玄，好个周六河，无法无天了。”<br />\n他可不惯着周家，第二天在朝堂上弹劾起了康、周俩人，没有绕任何的圈子，直接弹劾，连周六河在通州府打劫举子的事情都给翻旧账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br />\n群臣闻听一片哗然，也有人感知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心中惴惴不安。<br />\n在大理寺用拐子的事攻讦周六河时，压根儿没有人提杭州府生丝暴涨的事，好似这件事不存在一般。<br />\n周六河懵了。<br />\n皇帝沉思良久：“柳爱卿，这件事既是大理寺查出来的，就还由大理寺处置吧，不得姑息。”<br />\n据说康玄得知事情败露，又惊又怕，还未等皇帝最终发落就一病不起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br />\n三月二十八，康玄的死讯传到宫中，皇帝破天荒在夜里去了庆春殿，周淑妃听说后不是喜出望外而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对自己说道：周家出事了。<br />\n皇帝问罪来了。<br />\n然而并没有，萧敏进来的时候是笑吟吟的：“看样子淑妃已经睡下了。”<br />\n周淑妃：“今儿起的早了，想着夜里无事，就早早睡下了。”<br />\n皇帝携她的手一同入帷帐之中：“朕也乏了，就寝吧。”<br />\n周淑妃受宠若惊，微微僵笑道：“是，万岁爷。”<br />\n“淑妃啊，朕与你做了快二十年夫妻了，”皇帝躺在榻上半眯缝着凤眸说道：“彧儿也十六了，有些人啊起了不该起的心思……”<br />\n周淑妃闻听这话浑身打起了摆子：“万岁爷，妾常年居于深宫不闻外头之事，疏于对家人管教，是妾的不是……”<br />\n皇帝没再说话，翻个身睡觉。<br />\n周淑妃哪里睡得着，不等天亮就送信给周家，让周六河立马辞去官职，上奏给皇帝请求宽恕。<br />\n周家老太爷得信儿后举起棍子打了周六河一顿，打完两眼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周家的棍棒之下却出了个逆子。<br />\n看看他干的好事。<br />\n不过此事，周家乐观地想着：只要周六河辞官，皇帝便会看在周淑妃母子的份上饶了周家。他们连夜拟了辞官奏折，等次日一早送进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br />\n谁知皇帝看了之后依旧火气很大，放出口风说要褫夺雍王的封号，直接迁怒到萧承彧身上了。 <br>\n\t\t\t', '\t')('\n第238章<br />\n沈持听说后回家对史玉皎说道：“圣上约摸是在逼周六河自裁以谢罪啊。”<br />\n倘若真叫大理寺把周六河的罪状昭告天下, 天子脸上也不好看，毕竟沾亲带故的。<br />\n“周家有那么听话吗？”史玉皎微微冷笑：“周六河断然不会自我了结，必要机关用尽求个生机, 这下有好戏看了。”<br />\n“嗯，多半是这样的, ”沈持若有所思：“不过，你这话提醒我了。”等周家有病乱投医, 慌了阵脚，便是他上树拔梯的时候。<br />\n史玉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要趁火打劫给周家挖坑啊？”<br />\n沈持光笑不答：“先看看再说。”遇到时机能踹周家一脚当然要踹啊, 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br />\n史玉皎：“圣上动了怒, 周家已是秋后的蚂蚱, 话说穷寇莫追，围城必阙1, 你袖手旁观吧, 别沾手了。”<br />\n沈持笑道：“嗯，我记住你的话, 轻易不会插手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下场。<br />\n观望, 嘿嘿。<br />\n这件事就先这么着。<br />\n外头珠帘簌簌而响, 子苓走进来说道：“相爷，夫人，史老夫人打发人来，让夫人回去史家一趟, 说是有事找她。”<br />\n“我过去看看, ”史玉皎跟沈持说道：“一会儿回来吃晚饭。”<br />\n“要是祖母留饭, ”沈持说道：“你就在那儿吃吧，不用管我。”<br />\n史玉皎也不同他客气：“好，那我走了。”说完带着婢女回娘家去了。<br />\n她们出门后, 剩沈持自个儿呆着，他沏了一壶茶，到书房去坐着看书，刚翻开一卷，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进门来，他立刻起身往外走，到了前院，竟看见沈煌从京畿的田庄上骑马回来了，怀里还抱着老狗旺财，说是快不行了，却一直不肯咽气：“大约是要见你最后一面。”<br />\n沈持一怔，旋即伸手接过旺财抱在怀里，老狗的毛发干枯杂乱，吐出比进气多……叫赵蟾桂：“赵大哥，快去请兽医来。”<br />\n赵蟾桂犯难了：“相爷，京城里只有给马治病的，给猫儿狗儿治病的大夫只怕没有啊。”京城家家户户几乎豢养马匹，或骑或驾车，是以有人专门习了给马看病的医术。至于给猫儿狗儿瞧病的，他从来没听说过。<br />\n“旺财都二十来岁了，”沈煌叹了口气：“寿命到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br />\n沈持摸着旺财的头：“狗小叔，你是就此别过呢还是再续续命，等我生个崽儿让你看看？还有五六个月吧……”<br />\n旺财极度虚弱地乜了他一眼，浑浊的眸子里放出微光，好像在说：这还用问吗。老人家当然要看到孙辈才能闭上眼啊。<br />\n沈持：“赵大哥，快去街上打听打听哪家的大夫能给狗看病，实在不行，请给马看病的大夫来。”<br />\n赵蟾桂急忙去找兽医。<br />\n沈持把旺财抱到灶房放在干草堆上，给他盛了一碗肉汤，拿勺子一点点放到它嘴边让它舔食，吊着口气儿。<br />\n好半天后赵蟾桂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相爷，找到了，大夫来了……”<br />\n沈持抬头一看来者：“……”<br />\n裴牧。<br />\n这……<br />\n那人执礼道：“在下略通兽医术，故而毛遂自荐，冒昧之处还请沈相爷宽恕。”<br />\n说来也巧，赵蟾桂上街去请兽医，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问谁会给狗看病，恰好让跟同年在街肆上逛游的裴牧听见了，恰好他幼时养过一群猫猫狗狗，每年季节交替时，小东西们难免生个病，为了给它们看病，他翻烂了《活兽慈舟》，自学成才医治好不少猫狗之疾……立刻上前自荐，于是便来了沈家。 <br>\n\t\t\t', '\t')('\n沈持来不及问他有的没的，直接把人领到灶房：“那就麻烦裴状元看看，这狗还有没有救了？”<br />\n裴牧蹲下来看了许久旺财，摇头说道：“它老了。”并没有什么疾病，而是衰老到极限了。<br />\n“有无续命的法子？”沈持看着旺财，面上闪过一丝不舍。它在沈家二十年了，跟家人没什么两样。<br />\n裴牧皱眉道：“有是有，只是使那方子让沈相爷花了银子，也不过半年左右。”狗能活到二十来岁已经很高寿了。<br />\n“它还有活着的意愿，”沈持轻抚旺财的脑门：“是不是啊小叔？”<br />\n旺财微微瞥了裴牧一眼，从这一眼里，沈持似乎看到了催促：它不行了，要治就快点儿吧。<br />\n沈持：“麻烦裴状元开药方吧。”<br />\n“薅一把鬼针草来，”裴牧说道：“给它喝，能喝多少是多少。”“再用川穹、冰片、降香……搓成米粒大小的药丸，一日喂三次，大约能吊着命……”能活多久他就不清楚了，看命。<br />\n赵蟾桂：“好，我这就去。”<br />\n跑出沈家才想到：鬼针草是什么，他不认识啊。好在他机灵，找了个老伯问了问，很快就在一处墙角找到了。<br />\n他又去药铺抓了药搓成丸，急匆匆赶回去，照着裴牧的法子给旺财服下，眼看着它的眼神从涣散到一点点微弱地重新聚起来，整个狗似乎又有了些微生气……<br />\n沈持见状松了口气：“裴状元，请到书房坐坐？”<br />\n“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裴牧说道：“沈相爷请。”<br />\n二人到了书房，沈持说道：“裴状元请坐。”说罢他也落了座：“去翰林院了吧？还习惯吗？”<br />\n河东大儒董真一脉的士子，在当朝以笃诚内向出名，沈持其实很想招揽裴牧的，奈何被曹慈先下手为强，着实遗憾。<br />\n“下官才去了两日，见到同僚尚有些拘谨。”裴牧如实道。<br />\n沈持：“本相当年也打这时候过，放宽心，很快就熟识了。”<br />\n“多谢沈相爷开解，今日贸然登门，一来在下确实会些兽医术，二来，”裴牧躬身施礼道：“替家师谢谢沈相爷从前对青溪兄的照顾。”<br />\n“惭愧，”沈持默然一瞬：“是我疏忽他了。”<br />\n裴牧摇摇头：“家师没有埋怨沈相爷之意，只能说一切皆是定数罢了。”<br />\n沈持再无其他言语，只说道：“他日有机会，一定去拜访董大儒。”<br />\n“在下这次，也是来向沈相爷辞行的，”裴牧说道：“在下当算上奏圣上，乞求外放。”<br />\n当上翰林院修撰，仕途前景光明灿烂啊。<br />\n沈持愕然：“裴状元这是为何啊？”<br />\n裴牧沉思片刻说道：“牧有些不服京中水土，怕他日碌碌无为，落个橘生淮北则为枳的笑柄。”<br />\n其实他是讨厌曹慈，此次被他举荐，按理说该以曹相的门生自居，但他瞧不上曹老狐狸，不愿意来往，因而想要躲出去。<br />\n沈持：“……”人各有志，他也不想说什么。<br />\n“没别的事，”裴牧喝了一盏茶，起身道：“在下就告辞了。”<br />\n沈持：“多谢裴状元为我家旺财瞧病，多谢。”<br />\n裴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br>\n\t\t\t', '\t')('\n沈持把他送到门外：“裴状元好走。”<br />\n送走客人，史玉皎打发云苓给家中送了饭菜来：“夫人说相爷不用再张罗饭了，吃些这个吧。”<br />\n大概是在史家给绊住了，留她吃饭。沈持接过来：“谢了。”云苓一看沈煌也在：“老爷，饭菜不够的话奴婢再回去取些来。”<br />\n沈煌摆摆手：“我还得趁着天没黑透赶回庄子上去，不然他娘要担心的，你们吃吧。”<br />\n沈持揭开食盒：“爹，好几个菜呢，咱爷俩儿凑合吃一顿吧？”<br />\n说完他拿来两双筷子，又搬出一坛酒：“爹，来，少喝点儿。”沈煌坐下跟儿子一起吃饭，说起话来：“怎么听说雍王殿下……”坊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他在京郊都听见了。<br />\n“嗯，”这儿只有他们父子，沈持朴实说道：“爹听到的都是真的。”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