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遂微觉窘迫：“雕虫小技，臣惭愧。”<br />\n“冯爱卿学的是谁？”皇帝问他：“怀素？”<br />\n“臣最初学柳公权，”冯遂说道：“后来临过历朝各大家的帖子。”<br />\n书法是他的一大嗜好。<br />\n“这么说，”皇帝问他：“冯爱卿也会魏碑体了？”<br />\n与当今士子写的秀润华美，正雅圆融的馆阁题不同，魏碑体点画方折峻利，有种雄奇之美。他格外偏爱。<br />\n冯遂没想到此次面圣上来就问他书法，怔了瞬息：“魏碑体么……臣略有几分心得。”<br />\n皇帝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冯爱卿写一幅魏碑体来，让朕与沈、曹两位丞相欣赏一二。”<br />\n冯遂：“……臣献丑了。”<br />\n他提起笔，垂笔作悬针，横画侧锋斜入，落笔沉稳刚毅，写成之后，笔下的魏碑体如同刀劈剑削，一点儿都不像出于柔软的狼毫笔，叫人眼睛都看直了。<br />\n沈持与曹慈赞不绝口。<br />\n皇帝也十分高兴，说道：“冯爱卿自己的字体一如其人，风骨铮铮。”<br />\n他的魏碑体苍凉但也不乏明丽的情调，风格独特。<br />\n冯遂再次叩谢：“多谢陛下称赞。”<br />\n“大理寺颇闲，冯爱卿，”皇帝说道：“你以后进宫来教皇子们习书法吧。”<br />\n又下旨让他任翰林院侍书一职。<br />\n冯遂如深埋于泥中的一块璞玉，终于受到皇帝的赏识，结束了做冷板凳的孤寂日子，他险些喜极而泣：“臣谢陛下隆恩。”<br />\n皇帝又例行公事般殷切嘱咐了几句后命他们退下：“沈相、曹相、冯爱卿，不早了，你们回去吧。”<br />\n三人一起施礼告退。<br />\n……<br />\n冯遂正式在大理寺上值后，左当归递了一份诉状过去，将李府告了官，请求将段怀慧赎还。<br />\n当然，这条路子肯定是沈持授意的。<br />\n然而，冯遂并没有受理她的案子，而是让人把左当归轰了出去。<br />\n“这个姓冯的狗官一丁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左当归在大理寺门口气得跺着脚骂他，骂得很难听。<br />\n冯遂任凭她骂，躲在里头一声不吭。<br />\n左当归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又去找沈持，带着哭腔道：“我和玉展二月初就要离京回西南了，赎不出我堂姐该怎么办呢？”<br />\n沈持：“再等等。”<br />\n左当归抹干眼泪：“哼，到月底李府再不放人，我就带着人冲进他家去抢。”<br />\n沈持：“……”这话，他得生法子传到冯遂的耳朵里。<br />\n“阿池，”史玉皎见沈持对左当归的事袖手旁观，问他：“冯遂当真可靠吗？” <br>\n\t\t\t', '\t')('\n“当然可靠，”沈持说道：“他还有抱负，他憋着一股劲呢。”<br />\n就算冯遂不靠谱，不还有董寻呢么。一个状元外加一个榜眼，想干什么事干不成呢。<br />\n史玉皎：“你还是管管吧。”她担忧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br />\n“我不管他们，”沈持轻揽着她的腰：“我只守着你。”<br />\n守着他们的孩儿。<br />\n沈持煽情地想。<br />\n史玉皎被他这话给矫情到了，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只想赶紧出了正月到宫里去教两位皇子习武，在家真闷。”<br />\n天子家讲究，皇子们正月里不能碰刀枪剑戟，是以她一直歇在家中，整个人都蔫蔫的。<br />\n沈持：“……”她本想说要她辞了这份差事，听她这么说，知她不愿意在家中呆着，于是说道：“没几天了，要不，我散值后陪你去郊外跑马？”<br />\n史玉皎：“算了。”他那叫跑马吗？慢得跟老龟爬行似的，骑马还差不多。不过瘾。<br />\n不过她可以跟史家几个还未出阁的堂妹一块儿去。<br />\n……<br />\n到了正月二十九，京城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鸿胪寺卿李颂的长房大孙子，李熹，因“禁马众中”，也就是在街肆上骑马时跑太快了，飙车，被大理寺少卿冯遂亲自带着衙役们给抓了，投在大牢中关押着。<br />\n当是时，目击的行人众多，你不能说大理寺枉法，胡乱判他罪名。<br />\n“哎呦，我听说啊，这个冯大人先前在会宁县当县令的时候，那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的，多半没命出来。”<br />\n“说不定又是个酷吏啊……”<br />\n京中议论纷纷。<br />\n话头很快传到鸿胪寺卿李府。<br />\n李颂深深地皱着眉头：“冯遂才入大理寺，怎么单单找李家的麻烦呢？”<br />\n昭朝的律例是有规定不能“禁马众中”，可不论是大理寺还是京兆府，只要未伤及人，从未有过拿此做文章抓人定罪的，这明摆着是要找李家的麻烦。<br />\n冯遂不过刚从会宁县偏远的地方调进京城，一个乡巴佬，地皮还没踩热呢就敢下手抓人，哼，没眼色。<br />\n不过长子嫡孙，得捞。<br />\n李即也坐不住了，听说大侄子身陷囹圄，也是四处奔走。父子二人一打听，这才发现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是沈持一力举荐的，他们绕不过他啊。<br />\n先前说沈持去了都没用的话，早了。口气大了。<br />\n贾氏及时吹上枕头风：“相公，瞒不住了，爹生气了，要不……咱们把嫣容送走，再寻个绝色女子就是了。”<br />\n李既六神无主，只好烦躁地说道：“算了，那就打发出去吧。”<br />\n唉，好不容易看上个丫头，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br />\n心不甘情不愿地甩甩袖子：“把嫣容那丫头给她送去。”先把大侄子捞出来再说。<br />\n贾氏心花怒放，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夫君要是实在舍不得她，今儿就让他服侍夫君吧。”<br />\n让他得到了就没那么念想了。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