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家老先生在我这里订了棺材。”<br />\n他一愣，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他爸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甚至无法从床上下来。<br />\n我只是说：“你去和老先生确认一下吧。”<br />\n挂断电话，我继续手下的画。<br />\n我坐在桌子后，平板上勾勒出棺材的轮廓，盛谦在我身边欠身看着，并不打扰。<br />\n我一笔一笔画着韩老先生想要的家，同时一直等着韩先生的电话，确定订单有人付钱后，我就会把图样发给厂家。<br />\n可我从上午等到入夜，没有任何消息。<br />\n第544章 三世伞<br />\n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迷迷糊糊醒过来，走到客厅，盛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br />\n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扯过一只熊抱着，跟他并排坐着，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打哈欠。<br />\n盛谦扯开毯子，披在我的肩上。<br />\n我轻轻弯起唇，晨起的嗓音有些懒，我看着书，小声说：“你以前学过这些吗？”<br />\n盛谦摇摇头，语气柔和平静：“我学过的东西，现在好像没有用了。”<br />\n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遗憾与失落。<br />\n“有用的，”我缩在毯子里，小声说：“你如果生活在现代，一定很牛，我可能都和你说不上话。”<br />\n盛谦轻笑着，望着我的眼睛，温和地说：“无论在哪个年代，我和你见面，都会主动和你讲话的。”<br />\n我歪头看他，问：“会说什么？”<br />\n盛谦说：“问问你，过得好吗？”<br />\n我怔住，客厅里开着并不明亮的台灯，窗外天还没亮，我待在盛谦身旁，回忆起，我把他带回来那天，他真的问过我这个问题。<br />\n还没等我多想，我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br />\n我随手拿起来，缓慢的思绪还没回神，我猝不及防看到了季明宇的名字。<br />\n手僵住，我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凌晨五点，季明宇给我发消息，说：“小逢，你开始期末复习了吗？”<br />\n我没回复。<br />\n忽如其来的电话让我把这个消息忘到了脑后，那位韩老板给我打电话了。<br />\n我抓着手机，听那边说完话，说道：“那我就发给工厂让他们做了。”<br />\n韩老板沉默了一下，问：“我爸什么时候找到你的？”<br />\n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看了一眼盛谦，他抬起眸子，微微对我点了点头。<br />\n我点头，平静说道：“昨天。”<br />\n盛谦一愣。<br />\n对面韩老板果然不信，有点火了，低吼道：“我爸死了得半个月了，怎么可能昨天去找你？” <br>\n\t\t\t', '\t')('\n我很淡定：“你想一想我昨天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我们素不相识。老先生昨天跟着你来的店里，给自己定下寿木，他说他瘫痪在家里，已经死去半个月，子女都不知道。”<br />\n盛谦张张口，试图插话，我给他一个领会的眼神。<br />\n继续道：“老先生说，家里太冷了，暖气不热，你们都不去，他联系不到你们，也没法交代话，他走的时候手里攥着的东西，让你们随他入葬。”<br />\n一番话下来，韩先生却消音了。<br />\n再开口时嗓子哑了，他说：“我们掰不开他的手。”<br />\n我皱皱眉，说：“用热毛巾敷一敷呢？”<br />\n韩先生低抽了口气，说话十分郑重：“花老板，能麻烦你一件事吗？”<br />\n凌晨六点，一辆车停在我的楼下，上面带着孝。<br />\n这个时间天还没亮，路上灰蒙蒙的。<br />\n凌晨七点，我到了一个小区。<br />\n一个单元门前停了很多车，韩老板和一群人等在那里。<br />\n下车时，我很明显看到他们目光里的迟疑，韩老板说着客套话，我并没多话，跟着上了楼。<br />\n三楼一个门开着，里边站满了人。<br />\n卧室里头，一具尸体躺在床上。<br />\n“我们都穿不上，”韩老板眼眶红着，说：“我……我不敢碰，找了一宿的人，没人愿意给穿。”<br />\n卧室里头没有人，只有那一具尸体。<br />\n我走进去，目光扫过床边，那桌上摆满了小面包、饼干之类的速食，有的吃了几个，大部分没动，包装纸就在地上散着。<br />\n我走到床边，看清了那个老头儿的模样。<br />\n他死在冬天，零下三十摄氏度的低温里，尸体并没有发生腐烂。<br />\n只是，没有腐烂的情况下，他这里也不怎么好闻，那是屎尿的沉积气味儿，都渗进了床垫里。<br />\n我戴上手套，沉默地抬起那只僵硬的手。<br />\n里边有一张纸，露出一角，怎么试也掰不开。<br />\n我轻轻放下，俯身，在他青灰的耳边说了一句话。<br />\n再去掰时，手轻轻松开了。<br />\n韩老板就在身后看着，也不知道是怕还是难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br />\n那只手上握着的东西，是一张很旧的全家福，里边大小五口人，笑着看镜头。<br />\n我把照片给了韩老板，然后伸手解开尸体的衣裳。<br />\n擦身、穿衣，这些事我做得熟练，也懂忌讳，师父死的时候就是我给他弄的。<br />\n最后穿上寿衣，我直起身，对韩老板说：“寿木还得些天才能做好，你可以和厂里催。”<br />\n韩老板点点头，说：“他想要那样的棺材，那我就等等。”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