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调说得平静极了。<br />\n许汐言遥遥望着她，却觉得在这十年一遇的台风天里，破碎的不是闻染的语气，也不是闻染的表情。<br />\n而是有一种喜欢了十年的心情，随着方才轻轻的那句话，被一阵台风，硬生生从闻染的心脏上扯了下来。<br />\n卷入骤雨，瞬间湮灭，消失不见。<br />\n第66章“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不去。”<br />\n许汐言走到门口, 冲陈曦笑了一下。<br />\n陈曦根本不知房内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莫名的，被许汐言笑得很难过。<br />\n许汐言替她掌住门, 她就把手缩回去了。许汐言道：“你自己下楼躲躲吧，我俩就不下去了。”<br />\n“你不用陪在这里。”<br />\n陈曦觉得她听懂了。<br />\n许汐言大约是希望她下楼去的。这次国内巡回演奏会的热度太高，窦宸格外谨慎，同时为了给许汐言一个清静的练琴环境, 行政套房这一层, 是全都包下来了的。<br />\n她一下楼, 这一整层，就只剩下许汐言和闻染了。<br />\n她点点头：“那我先下去了言言姐, 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br />\n许汐言走回房里来，闻染纤薄的身影已经消失了。<br />\n左手边的客房, 已经关上了门。<br />\n许汐言跌坐进躺椅里，一手在嵌了丝绒的扶手上轻轻的摩，望着眼前紧闭的那扇门。<br />\n大约到了八点过的时候, 外间天色已黑得宛若夜阑时分。<br />\n陈曦给许汐言打了个电话：“言言姐, 你们要吃点什么吗？”<br />\n世界风雨飘摇，屋内温暖干燥。<br />\n世界电闪雷鸣，屋内静得好似只有许汐言一人存在。<br />\n闻染自打进那间客房关上门后, 就再没发出一点声响。<br />\n许汐言对电话里的陈曦说：“你等等。”<br />\n站起来走到客房门口, 轻叩了叩门。<br />\n闻染没给她任何反应。<br />\n她吁出一口气, 回答陈曦：“那不要了吧。”<br />\n她挂了电话，又走回躺椅边倚坐进去。<br />\n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br />\n梦里昏昏沉沉，只见漫天的火光。许汐言看见小小的自己, 不过六岁。她在梦里已反应过来——这是梦，这是她第一次梦见很多年前的那场火。<br />\n醒过来的时候,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暴风雨续写着猛烈的拍打。<br />\n许汐言一下子坐起来。 <br>\n\t\t\t', '\t')('\n她第一反应是闻染出来替她关了灯，那闻染是走了么？这样的天气走到外面的风雨里去了？<br />\n她立刻摸索着去拉身边灯绳，急着一拽，嗑哒一声，灯却没亮。<br />\n这才反应过来，是停电了。<br />\n她没拿手机来照亮，只是摸索着站起身来，一路往客房的方向走。<br />\n双眼适应了黑暗，才感到更远的地方有昏淡光线传来，来自另个街区，那里幸运的没停电。<br />\n她叩了叩客房的门：“闻染？”<br />\n没反应。<br />\n她又加些力道，叩了叩：“闻染？”<br />\n这样的天气加上停电，如若闻染再不回应，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纠缠不纠缠，准备径直拧开房门闯进去了。<br />\n这时闻染在房内“唔”了一声。<br />\n那声音蒙着层睡意，许汐言听到的瞬间几乎立刻心软了。<br />\n那一声让许汐言想到闻染那总是堆得很满的房间，那张小而温暖的床，还有闻染那洗得很软很旧的棉质睡衣，她每每用手覆上闻染胸前一对脱兔的时候，指腹总能感觉到一颗颗很细小的毛球。<br />\n她扭头望向另边没停电的街区。<br />\n风雨如晦，唯有那里透着暖调。<br />\n像闻染带给她的感觉。<br />\n她放柔了声线才问：“你在做什么？”<br />\n闻染音调里睡意未褪：“睡觉。”<br />\n“停电了，要我进来么？”<br />\n这一次闻染毫不犹豫的：“不。”<br />\n许汐言转了个身，双手背在身后，抵倚着门边的那面墙。<br />\n再度扭头，望向没有停电的那个街区。<br />\n望了多久呢。<br />\n她失去了时间的概念。<br />\n只觉得倒泻般的风雨渐渐收了势，十年一遇的超强台风“珀耳塞斯”，终是在这个停电的夜晚席卷了海城，接着远去。<br />\n晦暝的天色渐渐亮起，快要清晨了，终于能望见观景窗外蜿蜒的江水。<br />\n黎明时分的天空，于许汐言而言并不陌生，她常常练着琴就到了天亮。只不过没有练琴而耗到天亮的情形，于她而言，的确罕有。<br />\n这时，房门轻轻被拧开。<br />\n闻染从房里走出来。<br />\n她看上去的确睡过觉。身上那件墨蓝色亚麻衬衫打着皱，配她那张沉静的脸，反而有种特殊的美感。<br />\n她背着包从许汐言身边路过，没再看倚在侧墙的许汐言一眼。 <br>\n\t\t\t', '\t')('\n只在路过许汐言以后，用背影对着许汐言说：“昨晚懒得换衣服，就这样睡了，不过客房床品应该每天都有服务员换的，不打紧的吧。”<br />\n说这话的时候脚步也没停，往门口走去。<br />\n许汐言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远，忽然叫了声：“闻染。”<br />\n她以为闻染不会停步的。<br />\n因为闻染待她的一切姿态，已带上某种清醒的决然。<br />\n可闻染停下了脚步。<br />\n那轻浅的、柔和的、像怕惊扰了谁的脚步停止了。许汐言知道她就停在门口，微低着头，留出一个瘦到清矍的背影，后颈那一小块皮肤白得很干净。<br />\n闻染用背影，对她轻轻的说：“许汐言，我心疼你，也可怜你。”<br />\n许汐言立在原处，指尖死死抵住身后的墙，浓睫重重的垂着，让她连眨眼都显得困难。<br />\n脚步声再度响起，闻染终是拉开门，走出房间去了。<br />\n许汐言快步抢到躺椅边，找到自己昨天遗落在那里的手机。<br />\n握到手里，想打电话叫陈曦找司机送闻染，却终是失却了勇气。<br />\n闻染一定觉得：装什么好心啊。<br />\n就像闻染说的。<br />\n真正胆小的人，是她。<br />\n******<br />\n闻染从五星级酒店走出来。<br />\n看来“珀耳塞斯”的特点是风骤雨急，降雨量并不算特别大，是以并没形成严重内涝。蒙蒙亮的天色下，闻染看着街道并没多少积水，只是枯枝和落叶掉得狼狈。<br />\n这会儿还没多少人出门活动，她顺利打到了车。<br />\n上车后，司机和昨天那位如出一辙的问她：“去工作啊？”<br />\n她笑笑。<br />\n抬手，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嘴角。真奇怪，她还能笑得出来。<br />\n人人当她为了工作，现代人大多精明，为了份注定求而不得的感情奋不顾身，也太像个傻子。她大概是在嘲笑自己吧。<br />\n台风第二天，交通和城市秩序并未完全恢复，何于珈在工作室群里发信息，通知她们多放假一天。<br />\n奚露和郑恋互相约着开黑。<br />\n又@她：【染染，你今天做什么啊？】<br />\n她如实答：【睡觉。】<br />\n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雨气，把自己扔进窄小温暖的床上。<br />\n她没诓许汐言，她昨晚进了客房，是真的一直在睡觉。<br />\n许汐言那句“是我不敢”，被窗外的风声吞去了大半音节，她是死死盯着许汐言的嘴型，辨识出了那句话。 <br>\n\t\t\t', '\t')('\n真奇怪，她一点没想哭。<br />\n大概从青春期开始，为许汐言矫情而莫名其妙的哭过太多次了。<br />\n她就只觉得困。<br />\n身体里的疲惫，翻江倒海的涌上来。<br />\n她躺在客房的鹅绒床上，裹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一个接一个的做梦。梦到二十出头的时候一个人去格鲁吉亚，第一次独自出国旅行，紧张得要死，全程没敢睡。<br />\n又梦到上次飞去加州，海城天降暴雨，她坐在机舱内攥着拳，也是睡意全无，不是没想过天气再度转糟的话，会不会一个雷把她们整机的人劈下来。<br />\n最后梦到最近一次飞去摩洛哥，她自以为适应长途飞行一些了，却仍是睡不着，全程半梦半醒，想着许汐言右手的伤势，一睁眼，看到舷窗下茫茫的沙漠。<br />\n身体好似启动了报复性的困意，要把那些她为奔赴许汐言而少睡的觉，通通补回来。<br />\n从此不要再神志不清，以为自己和许汐言真正有可能。<br />\n可是。<br />\n为什么她睡了整夜的觉。<br />\n第二天走出房间，她也能对许汐言熟视无睹了。<br />\n可一路走到玄关，当许汐言低唤出那声“闻染”的时候。<br />\n为什么她还是停下了脚步。<br />\n那时她莫名的想：还停步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再决绝一点。<br />\n如果此刻楼下等着的，是世界末日之时、逃离地球的末班飞船，许汐言唤她这一声，她还会停下脚步么？<br />\n接着她发现，她会。<br />\n她对许汐言的喜欢就是，她永远都会给许汐言最后的温柔。<br />\n她又睡了整天，傍晚起床，给自己煮了碗番茄煎蛋面，大口大口吃下去。恰好收到陶曼思发来的消息：【你今天也休假吗？】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