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尾音便终结在了一声枪响里。<br />\n“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我的做事原则。”琴酒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br />\n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定格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要害处喷涌出鲜血。<br />\n男人缓缓倒下，直到失去生息。<br />\n雨在下着。<br />\n我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缓缓望向身侧。<br />\n琴酒正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冒着些许飘渺的烟气。<br />\n在扣动扳机的这一刻，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br />\n仿佛不是杀死了一个部下，只是随意踩死了一只路边的蚂蚁。<br />\n时间仿佛被雨水凝滞，流逝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被雨水吞噬，整个世界都静默了下来。<br />\n鼻尖嗅到潮湿的血腥味和硝烟味。<br />\n在今日之前，我见过他杀死组织指派的任务目标，也见过他杀死背叛组织的叛徒，但是还从未见过他灭口自己人。<br />\n明明对方不是故意泄露情报，只是一时疏忽罢了。<br />\n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进行弥补的，只需要稍稍多花费一点功夫，用别的手段也能打消警ꔷ方的怀疑。<br />\n货物被扣押，也可以之后再补上。组织其实没有损失多少的。<br />\n但琴酒偏偏选择了最直白，也最残酷的一种方式。<br />\n我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对自己人网开一面。原来他根本不管是不是自己人都会动手，只为了提高效率，彻底杜绝后患。<br />\n这个男人冷得像一块冰。不，他的血液比冰还冷。<br />\n脑海中闪过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br />\n在一片寂静中，我听着自己的心跳，缓缓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尸体。<br />\n冬日冰冷的雨丝倾斜着划过天际，冲淡了鲜红色的血，混杂着泥沙，流淌过我的视野。<br />\n看着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和满地的鲜血，我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的温度正在慢慢变冷。<br />\n倘若我日后做了什么他不能原谅的事，恐怕他对我也不会手软。<br />\n——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br />\n十七岁那年失忆后，大脑里一股莫名的执念催促着我找上这个男人。<br />\n因为不想当花瓶大小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成为乌丸集团联姻的工具，也不想过糊里糊涂的人生，为了尽快在组织里崭露头角，我才选择跟随他。<br />\n他把我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会我一切，甚至偶尔会在夜晚拥抱我，在我面前露出旁人无法窥见，甚至无法想象的一面。<br />\n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关系，对琴酒这样的男人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吧？<br />\n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因为能力还算过得去，至今没有给他拖过后腿，也没有做背叛组织的事，才能安稳地活到现在。<br />\n比起新招揽的部下，我的重要性肯定更高一筹，但我不想赌一个杀手的感情。 <br>\n\t\t\t', '\t')('\n相信一个冷酷的男人，还不如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br />\n不知为何，心中有某种预感。<br />\n并非是被琴酒的冷血惊吓到的恐惧。而是一种巨大变故将会在未来发生的隐约预感。<br />\n这种仿佛风雨欲来的不安感就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我，让我难以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br />\n我不愿做受到威胁只能面对枪口的人。我要变得更加强大。<br />\n第36章<br />\n三月初的一个夜晚。<br />\n我坐在酒吧的卡座，与调酒师寒暄，打探任务情报。<br />\n在付出了一点小小的好处之后，调酒师笑眯眯地说道：“关于那位小科学家的事，保密等级很高，大小姐想知道的话，可以向贝尔摩德打听一下。”<br />\n“这样啊。”我抬起指尖，摸了摸下巴。<br />\n情报虽然不太具体，但也算是有用，起码给了继续打探的方向。<br />\n特殊生意谈完后，调酒师开始做日常生意：“大小姐今天想喝什么呢？”<br />\n“今天想喝度数高一点的……嗯，威士忌吧。”<br />\n“大小姐最近很喜欢威士忌，经常点呢。”调酒师感叹了一句，“那么，波本威士忌还是苏格兰威士忌？”<br />\n我眨了眨眼睛，忽然心血来潮地问道：“有没有我没喝过的推荐一下？”<br />\n闻言，调酒师摆了一排我没点过的酒在桌上，让我随意挑选。<br />\n一眼望去，加拿大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日本威士忌……各种品类应有尽有。<br />\n我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最后一瓶上。<br />\n瓶身上标注着rye这个词，产地是美国。<br />\n循着我的目光，调酒师介绍道：“黑麦威士忌是用不得少于51%的黑麦酿制而成的。这种酒很干烈，味道非常浓郁，不太受现代人喜爱。”<br />\n听到「不太受喜爱」这种形容，我反而起了兴趣。<br />\n“没关系，我想试一试。”<br />\n有钞票在，调酒师自然万事依着我，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br />\n我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br />\n舌尖顿时传来辛辣苦涩的味道。<br />\n见我皱眉，调酒师笑了：“大小姐觉得如何？”<br />\n怎么讲呢，确实不合我平常的口味。总觉得多喝几口会很上头，而且是冲昏头脑的那种干烈程度。<br />\n非要概括描述一下的话，就是很man的酒。<br />\n确实挺难喝的。但是又不至于讨厌到喝不下去。<br />\n于是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了笑：“既然选择了这一杯，那至少也要把它喝完吧。” <br>\n\t\t\t', '\t')('\n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慢吞吞地喝着杯里的莱伊酒，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进一步打探情报。<br />\n续第二杯时，我还是把酒换成了波本。<br />\n正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忽然光临，坐在了我的身侧。<br />\n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散发着浅浅的光泽，垂落在我的手边，看起来颇为柔顺。<br />\n他面容冷漠，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阴鸷的绿瞳盯视着我。<br />\n“好久不见，gin。”我笑着打了个招呼。<br />\n用好久不见来形容也不算夸张。<br />\n一个多月——从跟着他开始，我还不曾与他分开过这么长时间。<br />\n许久不见面，并非因为任务忙碌，而是有意疏远他。<br />\n事实上，最近半年里，如非必要，我都没有主动找过他，逐渐减少了见面频率。<br />\n而在一个多月前，我们一起执行了一场任务，那场任务导致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br />\n时间倒回任务那天——<br />\n组织需要我们运输某件秘密物品。<br />\n共同执行任务的还有一个代号叫金巴利的组织成员，负责接应事宜。<br />\n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满手伤疤。<br />\n任务途中，金巴利不小心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事情，琴酒认为他有泄露组织机密的风险，打算灭口。<br />\n我开口阻拦道：“留着他还有用，我会让他守口如瓶的。”<br />\n银发男人冷冷地看着我。<br />\n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br />\n对峙片刻后，琴酒收起了枪。<br />\n“哼，女人无聊的善心。”他说道。<br />\n无聊的善心啊……<br />\n倒也没有说错。对于任务来说，这种善心显得毫无意义。<br />\n加入组织这些年，我很清楚，如果不够狠，在组织里是活不下去的。事实上，组织里多的是心狠手辣之徒，想要保有善意反而是需要勇气的事。<br />\n在无数个深夜里的自我厌恶和自我叩问之后，我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愿望，不能变成和琴酒一样的人。<br />\n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金巴利了。<br />\n十七岁那年刚进组织时，什么都不会。因为事故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我连一些常识都想不起来。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琴酒把我丢进了地下训练基地。<br />\n那里不是普通人能待下去的地方。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后，我身上永久留下了几道疤痕。<br />\n金巴利正是当时训练基地的管理人员。他曾给我提供了一些生活上的帮助。<br />\n或许只是心血来潮，顺手帮了个忙。或许是打听过我的身份，故意想卖个好。无论真实原因是什么，我都不会轻易忘记对自己有恩的人。 <br>\n\t\t\t', '\t')('\n虽然琴酒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了，但我知道，自己执意违逆他的行为，让他很不愉快。<br />\n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第一次不欢而散。<br />\n不过祸福相依，任务结束之后，我收获了生平第一个表忠心的下属。<br />\n不是组织派给我的临时下属，而是主动提出想为我个人做事的下属。<br />\n“大小姐是有情有义的人。”金巴利这样说道，“为您这样的人做事，我感到安心。”<br />\n收到了这样的评价，我有些意外。<br />\n不过，有人愿意效忠，对目前的我来说有益无害。<br />\n我想了想：“既然如此，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人手，就交给你吧。”<br />\n闻言，金巴利连问都没问就应了下来。<br />\n考虑到他有限的能力和粗糙的性格，我吩咐了一件并不难的任务，主要目的还是顺势把他捞出漩涡中心，远离组织的核心业务。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