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业像往常一样，早上七点半来，下午七点走。可明亮教室仅剩自己，美术班早已结课，灯光再未亮起。<br />\n高二开学在即，一中南校师生会来到西校，统一参加开学典礼。<br />\n一中是百年名校，西校主抓成绩，南校开展艺术，占据着北宁文体艺三开花的绝对地位。<br />\n开学典礼正在进行，周政业作为西校老生代表发言，这也是借伞事件后，再次见到他。<br />\n男生站在主席台边的阴影里，校服崭新，左胸的徽章和他有细微区别。<br />\n南校的，高一。<br />\n应该是新生代表。<br />\n风把树叶吹起来，落在他展开的a4纸里。纸上堆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男生合上纸，嘀咕两声再展开，看两眼继续合上。<br />\n连续折腾了七八次，许是自己也烦了，他彻底收走纸，不再嘀咕。<br />\n周政业走上前：“紧张？”<br />\n男生稍矮他半头，眼皮都没抬，只扫了他胸前的校徽，小声回：“一点点。”<br />\n周政业掏出几颗糖，伸到他面前：“糖能促进多巴胺分泌，缓解紧张。”<br />\n周政业又说：“不用还。”<br />\n男生的目光挪在他掌心，指尖挪过去，选了一颗粉红色的草莓味。<br />\n“简初词，该你上台了。”<br />\n捏住的草莓糖掉回手心，男生只留下句“谢谢”，匆匆上了台。<br />\n主席台上的少年纤尘不染，之前的紧张不复存在。他干净得透光，不骄傲，但自信，说着规范性的话语。<br />\n周政业在侧面看人，糖攥回了手心。<br />\n原来，他是美术艺考全市第一，是全国中学生绘画大赛一等奖，是全国校园创意美术大赛特等奖，是国际青少年书画大赛金奖。<br />\n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自我介绍。<br />\n南校区高一三班，简初词。<br />\n周政业演讲完下台，系主任边竖大拇指边夸赞，不远处传来副校长的声音。<br />\n“初词啊，你瞧瞧，录取老师光看你是艺术生了。我一会儿通知教务，明天就给你转到西校，班型你随便挑，a班想去吗？”<br />\n“谢谢校长，南校挺好的，我还在那边吧。”<br />\n“也行。”校长推推眼镜，又说，“初词啊，咱们学校国庆宣传月就辛苦你了，这对学校评优有非常大的帮助。”<br />\n“嗯，我会努力的。”<br />\n开学第二天起，每天下午五点，学校会安排校车，接七八个南校生来西校，画国庆月的宣传墙。<br />\n其他人会在晚自习前离开，只有简初词走得晚，他要构思想法，修改其他人因偷懒导致的瑕疵。<br />\n西校区的a班属于特招班，每天比其他班型多一节竞赛课，同时，也独享半小时的自由活动。<br />\n学校强制规定，自由活动期间，a班全员均不可留在教室。 <br>\n\t\t\t', '\t')('\n女生小部分围操场跑步，大部分三五成群，跑步聊天。<br />\n男生大多选择些球类运动，篮球、足球或者羽毛球。<br />\n周政业去买水。<br />\n同桌说：“业哥你先买，我瞅瞅篮球场还有没有位置。”<br />\n超市出口对着宣传墙，天色渐晚，穿校服的少年拿着画笔，站在巨幅墙壁前，夕阳投在他白细的手臂，只有孤零零的自己。<br />\n他的发尾轻易被风吹到一边，如果摸上去，应该是软的。<br />\n傍晚的阴影折出一道光，周政业握着矿泉水瓶，继续往前，目光没移。<br />\n简初词放下画笔，掏出保温杯。<br />\n周政业停脚，捏紧矿泉水。<br />\n“.....”<br />\n周政业一百八十度转身，拧开了塑料瓶盖。等水喝光，他再次转回，加速跑过去。<br />\n墙上多出片阴影，简初词转身。高大的男生握着个空塑料瓶，逆光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br />\n简初词偏头：“你是？”<br />\n“周政业。”<br />\n“哦。”简初词转回去，继续画。<br />\n“…………”<br />\n矿泉水瓶有挤压的声音，周政业说：“需要帮忙吗？”<br />\n简初词停笔，风吹在他淡色的嘴唇上，抿了又抿。<br />\n“业哥，有场地了！”远处的同桌扯嗓子喊，“快点，正好缺俩人。”<br />\n“谢谢，我自己就可以。”简初词说完，继续画自己的，就像身边从没出现过人。<br />\n塑料矿泉水彻底变了形，周政业原路返回。没走几步，身后有了声音。<br />\n“简初词你好，我是西校高一八班的王明月，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br />\n周政业定住，听到了简初词的声音：“可以。”<br />\n周政业转回去看，梳马尾的女生拿出个粉色信封，双手递过去。<br />\n“业哥，你怎么这么慢啊，等会儿球还没摸到呢，铃就响了。”<br />\n后面的话，周政业听不清，但简初词接下了信封，并收进书包里。<br />\n周政业转回来，随同桌往篮球场走。<br />\n同桌的脖子还往后扭，他刚才见周政业也过去了，还说了几句话。<br />\n同桌指指身后：“画画那个叫什么来着？”<br />\n周政业：“简初词。” <br>\n\t\t\t', '\t')('\n“啊对对对，就是他。”同桌继续往后看，“你认识？”<br />\n周政业蹭蹭鼻尖：“嗯。”<br />\n同桌搭上他的肩膀，“啧，你这朋真受欢迎，我听说，刚这么几天，就仨给他递信的了。”<br />\n周政业认真研究了同桌的话：“写信就能和他做朋友？”<br />\n同桌愣了两秒，合理分析：“非要这么说的话，那肯定啊！”<br />\n*<br />\n宣传墙终于完成，国庆假期在即，简初词收拾好行李回家。<br />\n路过校门口，保安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简初词吧？”<br />\n简初词：“嗯。”<br />\n“你的挂号信。”保安递来个牛皮纸信封，“放一个多礼拜了，你也不来拿。”<br />\n这个时代，寄挂号信的大多是银行信用卡中心，可十六岁的简初词没有信用卡。<br />\n他接下信封，定神。<br />\n一中西校区高二a班周政业（寄）<br />\n第30章 他想和你谈恋爱，你谈吗？<br />\n信寄出以后， 周政业等了一个多月，没有半点消息。挂号信石沉大海，交友计划告败， 西南两校区依旧很远。<br />\n初赛的前一晚， 周政业整理书桌时， 发现少了一份重要习题集，他翻遍各个角落， 最后赶去了破旧办公楼。<br />\n入秋的天黑得早， 走廊安静无光， 声控灯也喊不开，破旧大楼线路老化严重， 停电是家常便饭。<br />\n周政业拿着手机上楼， 把教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失望离开。转身的瞬间， 对面教室隐约有个人影。<br />\n昏暗环境看不清脸， 那人趴着，一动不动。<br />\n周政业走到门口， 叫了声：“简初词？”<br />\n椅子上的人趴了会儿才起，语气里还有赖床似的绵软音：“嗯？”<br />\n黑暗环境能放大感官， 周政业心口有粘着绒毛的爪子刮在上面：“你、怎么还不走？”<br />\n担心打扰到人，周政业按灭手机。<br />\n简初词的声音持续慵懒柔软：“好像，睡着了。”<br />\n“……哦。”<br />\n简初词揉眼睛：“好黑。”<br />\n“估计是电力系统故障。”周政业的心跳莫名加快， 像拼命寻找优质话题的辩论员，“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应该能修好。”<br />\n踹着奇怪的心跳跑离，周政业半点没懈怠。电箱在一楼拐角， 锈迹斑斑的门合不上，上面随手放着维修工具。<br />\n办公电路并不复杂，周政业查看电气元件，空气开关有发热迹象，部分接线端子存在松动。<br />\n十月初的夜晚依旧燥热，耳边似有催促的蛙叫和蝉鸣，周政戴着绝缘手套，合上空气开关。 <br>\n\t\t\t', '\t')('\n“嘀——”<br />\n世界瞬间亮起。再多的竞赛难题，也不如最简单的电学基础来得实在。<br />\n有种邀功心态，周政业整理衣领，洗干净手才上楼。<br />\n空荡荡的画室，人影都看不见。<br />\n“……”<br />\n周政业走近画板，边缘黏着张便签。<br />\n【保安叔叔您好，我姐打电话叫我回去，就不等您了。】<br />\n清秀干净的字体，压在淡蓝色的便签纸上。<br />\n保安叔叔。<br />\n“……”<br />\n周政业收走便签，塞进衣兜里。<br />\n再留神，他脚边躺着本画册，封面有和便签纸相似的字迹，边缘有淋雨形成的水痕。<br />\n翻开画册，楼下的小猫“活”在了画纸上，各种各样，热闹了整整一本。<br />\n*<br />\n历时三个月，物理竞赛的初复和决赛全部结束。年关前，周政业收到了奥赛组委的通知，他被选入国家队，与其他四名成员携手，参加全球中学生物理大赛。<br />\n赛前，需进行集体培训，暂时停课，寒假也放弃了。<br />\n周政业兜里塞着奖金和入选通知，走在临近新年的闹区大街。<br />\n哥哥的声音在听筒，比过年还兴奋：“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咱周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放心去吧，春节年年有，哥支持你！”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