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秋心满意足地坐下，他就喜欢周时这冷不丁的调侃，像是清晨的早餐店，热气腾腾，不出太阳也能裹得人暖融融的。<br />\n周时攥着劲的手指在脖颈连着右肩的位置按着，惹了几声喟叹。<br />\n“唔，往后一点点。”程染秋喊。<br />\n身后的人闭了闭眼，大拇指找到痛点，加了力度。<br />\n程染秋哀嚎一声，鱼似的滑溜出去，按着那处讨饶：“周老板，我活着呢，您这招呼得太狠！”<br />\n“哦，忘记秋儿怕痛。”周时面不改色。<br />\n“明明是你按得重了，怎么还恶人先告状。”程染秋挥挥拳。<br />\n“那……抱歉？”周时当然知道自己按重了，受了那道气音的影响，假装无奈道，“行吧，那就不收你费用吧。”<br />\n“还想收我费用？！”程染秋不敢置信。<br />\n两人对视一会，同时笑出声。<br />\n气氛总算是正常点。<br />\n周时撇过头打了个哈欠。<br />\n“困了？”程染秋问完自己也打了一个。<br />\n“睡会？”周时给出建议，“这天气不睡觉挺浪费的。”<br />\n“挺浪费的。”程染秋复述一遍。<br />\n“在我这睡吧，”周时说，“你那雷声大。我睡沙发。”<br />\n程染秋看向他：“我这落枕才被你按好，就让你睡沙发，我也太没良心了。”<br />\n周时歪了下头。<br />\n“睡床上吧，两大男人，不矫情。”程染秋又说一遍，“两男的，反正你这床够大。”<br />\n周时看向自己两米的大床，说：“你睡里侧。”<br />\n“好，”程染秋说，“有睡衣么？”<br />\n周时到柜子里拿了他上回穿过那件。<br />\n程染秋熟门熟路地按下电动窗帘，房内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br />\n“来点催眠音乐？”周时低声问。<br />\n“嗯。”程染秋哼出一个音。<br />\n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声。<br />\n“怎么还不放？”他问了声。<br />\n“在你那。”周时说。<br />\n程染秋起身拧开开关，躺回来说：“时哥你刚刚笑话我，我听见了。”<br />\n周时抬起胳膊摇了摇，说：“你听错了。” <br>\n\t\t\t', '\t')('\n“骗人呢。”程染秋朝他的方向看了眼，也看不见表情，就是知道他是咧着嘴角的，“我都看见你笑了，骗人是小狗。”<br />\n“汪。”周时翻了个身，笑着说，“睡吧。”<br />\n程染秋愣了下，随即笑得床都跟着颤。<br />\n周时这人就跟特调的香水似的，前调冷冽，看着还有点凶，处事却很周到，尾调又像是只困倦的狮子，总会在不经意间逗弄一下，然后摇着尾巴瞧一眼，似乎是在说——哦，不经逗的人类。<br />\n这会儿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一只狮子团吧团吧变成了狗。<br />\n程染秋笑更厉害了，到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那会，床上就他一人。<br />\n他打开房门看了眼，听见走廊阳台上有动静，便关上门走过去，隐约听见有人提了声“程老师”，像是沈宁的声音。<br />\n一道雷砸落，程染秋快走几步，又听见沈宁最后几个字——<br />\n“真不留他？”<br />\n“不了，他没定性。早点走，房间空出来还能住别人。”这是周时的声音。<br />\n原来是这么想的。<br />\n程染秋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扣门，两人齐齐转头。<br />\n沈宁咬着烟，轻咳一声：“你们聊。”<br />\n说完便回了房间。<br />\n两人倚着栏杆站着，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谁都没说话。<br />\n后院的灯倏地亮起，程染秋开了口：“来电了。”<br />\n“嗯。”周时回。<br />\n程染秋说：“我明天走。”<br />\n周时沉默了会，说：“我送你去机场。”<br />\n“不用，我开车。”没等到想要的答案，程染秋转身就走。<br />\n车子都开走了，这是真没打算回。<br />\n周时看着他背影，眸中晦暗不明。<br />\n程染秋憋着气，一晚上没睡好，次日下楼吃早饭，坐下后刻意忽略对面的人，对着小溪说：“他们呢？”<br />\n“都收拾东西呢，小程哥，你真今天走啊？”<br />\n程染秋点点头。<br />\n“长峰和郑格电话都打我这了，”小溪说，“都舍不得你。”<br />\n“给他们留卷子的时候可没说舍不得。”程染秋笑笑。<br />\n小溪盯着他眼下：“你也舍不得走吧，都青了。”<br />\n“舍不得你不是。”程染秋搅着碗里的粥，强撑着和她贫。<br />\n况奶奶剥了个鸡蛋，放碟里递给他：“走这么突然。” <br>\n\t\t\t', '\t')('\n“本来房间就是订到今天，谢谢况奶奶。”程染秋拿起来就咬。<br />\n“哎哟，你这孩子，要你滚滚。”况奶奶在眼下点了下。<br />\n程染秋这一口不上不下的，好容易咽下去了憋着笑：“我这是没睡好，况奶奶，又不是被打了。”<br />\n“呸呸呸，什么被打，平平安安。”况奶奶说。<br />\n“好好好，我错了，”程染秋眼睛弯弯的，哄着，“大家都平安。”<br />\n碗边又多了个剥好的鸡蛋，是对面那人放的。<br />\n“试试。”周时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br />\n程染秋看了眼，非常礼貌地说：“谢谢。”<br />\n第32章<br />\n小溪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晃悠， 程染秋看她：“你也想吃？”<br />\n“想啊——我就没人给我剥——”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点谁。<br />\n程染秋用食指戳着碟子，把周时剥的那个推过去， 自己又重新拿了一个剥开， 在眼下滚着。<br />\n这一连串做得顺手，小溪张了张嘴，见他哥头都没抬，也就是喝粥的速度加快了。<br />\n她笑笑， 伸手拿了鸡蛋啃， 大声道：“哎哟，真香——”<br />\n“今天没头疼？”周时忽然说。<br />\n“吃个鸡蛋有什么头疼的？”小溪撇撇嘴。<br />\n“昨晚不是头发没吹干就睡了？”周时说。<br />\n话音未落，小溪背部就被狠狠拍了一掌：“哎哟， 奶奶！我下回不了！”<br />\n告状精。<br />\n程染秋扯了下嘴角，见周时又剥了一个在自己眼下滚， 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些。<br />\n没一会， 其余三人推搡着进了后院。<br />\n“哟，今天怎么一两个都有黑眼圈？”沈宁拉开长凳子，让宋城坐自己旁边，又给他盛了碗粥。<br />\n“时哥，你今天怎么吃东西跟小姑娘似的， ”曲澄坐到小溪旁边，两根手指捏着包子一点点扯下来塞嘴里，贱兮兮地说， “这样这样的。”<br />\n“吃你的。”周时斜睥他一眼。<br />\n“程老师要走啊？”曲澄转移对象， “那下回我到北市找你玩。”<br />\n“欢迎，”程染秋笑笑，“肯定好好招待。”<br />\n“唉——”宋城挤眉弄眼， “一下子我们都走了，况奶奶您最舍不得谁呢？”<br />\n况奶奶作势要打他，手掌落下来又轻飘飘的，在他后背上顺着，说：“都舍不得。”<br />\n程染秋忽然觉得喉间一哽，抬起头朝老人家笑了下。<br />\n“您这端水呢，”沈宁拿着油条杵到周时嘴边，“采访下老周，你最舍不得谁？” <br>\n\t\t\t', '\t')('\n程染秋悄摸抬了下眼皮，见人看过来，又立马垂下。<br />\n周时张开嘴把油条咬了，也不回答。<br />\n“靠，”沈宁哀嚎，“煽情没成还搭进去我的最爱。”<br />\n“这儿有，”况奶奶把自己面前的递过去，“少不了你的！”<br />\n“你们吃，我去收拾下东西。”程染秋终于把最后一口粥喝了，起身上楼。<br />\n等况奶奶和小溪也走开了，沈宁低声问：“你怎么得罪人家了？”<br />\n周时瞥他一眼，依旧没说话。<br />\n“不是，我得罪你了？！人家要走你给我撒气……”沈宁福至心灵，忽然道，“不会是昨天说的话？”<br />\n“吃完自己收拾。”周时说完就起了身。<br />\n“哼，”宋城哼了一声，“闯祸了你。”<br />\n“关我什么事！”沈宁指着另一人说，“怪他。”<br />\n“我、唔、唔肿么、么了？”曲澄嘴里塞了个包子，一脸疑惑。<br />\n程染秋来的那会没带什么东西，虽然后来网购了不少，但也都是消耗品，收拾起来，就够塞满一个包的。<br />\n挺好，他自嘲道，来去轻松。<br />\n没想到下楼和几人告了别，发现是自己想岔了，车子后边排了整整齐齐的三个袋子。<br />\n这会儿也不管气不气了，袋子旁就站了一个人。<br />\n他只能开口问：“这是？”<br />\n“况奶奶和李师傅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周时笑笑，“一个月，都住出感情了。李师傅忙着做饭，况奶奶打牌去了，老人家其实最不喜欢离别，就让我转交。”<br />\n“嗯。”程染秋应了声。<br />\n周时替他把东西都搬上车，又说，“房间给你留着，不给别人住。”<br />\n“嗯。”程染秋垂下脑袋不看他。<br />\n周时揉他脑袋：“走这么急，真气着了啊？”<br />\n程染秋抬手拨开他的手。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