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可现在经历的多了，我逐渐也明白了。”<br />\n杨白泽感叹道：“老话常说，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一世为人，要么死在追名逐誉的路上，要么活在利益熏心的梦中。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名利给所有人争抢？就跟你说的一样，弱者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靠着一条命去赌一线生机。”<br />\n“序列之下，不过皆为蝼蚁”<br />\n“蝼蚁.”<br />\n商戮低声复述着这两个字，背对着杨白泽的脸上神情复杂。<br />\n眸光闪动的眼底，翻涌着万千情绪。<br />\n法序这些年看似是远离争端，积蓄力量以图复兴。实则说穿了就是东躲西藏，苟延残喘。<br />\n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群稍大的蝼蚁。<br />\n“所以我相信张首辅，愿意舍弃这一身序位.”<br />\n商戮的话音戛然而止，手中紧握的法尺微微颤动。<br />\n杨白泽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这才发现在废墟一处阴暗的角落中，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br />\n“哥，很痛.”<br />\n“痛什么痛，忍着！不摘了这个东西，你也迟早要变成鬼！”<br />\n昏暗的夜色下，少年额头汗出如雨，可即便是汗珠滑入眼中，他也不敢抬手去擦，手中抓着一柄匕首，小心翼翼的割开女孩颈后的皮肤。<br />\n杨白泽看得清楚，少年赫然正在用刀替女孩挖去埋在颈后的脑机灵窍。<br />\n笨拙无比的落刀剜开血肉，剧烈的痛苦让女孩小脸霎时一片惨白，眼中泪珠滚落，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br />\n只有指头大小的灵窍被刀尖轻轻挑出，直到这一刻，少年紧绷的表情稍稍舒缓，屏住的呼吸也终于松开。<br />\n可只是为了平息剧烈心跳的一次深呼吸，却莫名其妙带起了淡淡的哭腔，无数的委屈似要撞出少年的眼眶。<br />\n仿佛是为了发泄般，他抓住那枚染血的灵窍就要扔出，可刚刚抬起的手臂却被一只颤抖的小手紧紧抓住。<br />\n“哥，不能扔，这是爹花了很多钱买的。爹说过，这比他的命还重要.”<br />\n“不要胡说，爹已经.”<br />\n少年嘴角抽动，却始终没能把话说出口，最后只能放下手臂，把女孩搂在怀中。<br />\n“哥我们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会变成鬼？”<br />\n女孩将脸埋在少年的怀中，猩红的血水顺着脖颈蜿蜒流下。<br />\n“鸿鹄又是什么，为什么爹要杀了娘亲？”<br />\n“别害怕，别害怕.”<br />\n少年何曾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用侧脸轻轻摩挲着女孩的头发。<br />\n可下一刻，少年的视线却发现了站在远处的两道身影。<br />\n“滚开！我让你们滚开！”<br />\n少年猛然从地上窜起，双手抓着匕首，如同一头暴怒的乳虎，将女孩挡在身后。 <br>\n\t\t\t', '\t')('\n浑然不觉，一道黑影在他身后悄然浮现。<br />\n“有罪之徒，束手！”<br />\n法尺当头劈落，无边的恐惧碾碎了少年反抗的勇气。<br />\n可丢刀瘫倒的他，却没有忘记用身体去盖住女孩。<br />\n“哥！！”<br />\n噗呲！<br />\n尺身斩断颈骨，一颗头颅冲天而起。<br />\n血水泼洒间，商戮横尺四顾，周遭脚步声如潮水般涌起。<br />\n“商戮，把东西交出来。黄粱律境是属于整个法序的，不是你商家的私有之物！”<br />\n“一群杂碎！”<br />\n商戮盯着几张隐匿在众多黄粱鬼之中的熟悉面孔，目眦欲裂。<br />\n第700章 人如灯灭<br />\n“哥，是那些鬼.他们又来了。”<br />\n一道道人影从废墟残骸之间站了起来，男女老少皆有，看起来与普通百姓并无太大差异。<br />\n可在女孩的眼中，他们却分明就是一群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br />\n“别怕，有哥在。”<br />\n尽管自己的身体也在不断颤抖，少年却还是将女孩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胸膛掩盖住女孩的视线。<br />\n他不知道这个拿着一把黑色长条，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到底是谁，却也明白刚才是对方救了自己一命。<br />\n可在这场动乱已经彻底磨灭了他对外人的信任，心中只剩下不安，猜忌和怀疑。少年悄然捡起了自己方才因为怯懦而丢弃的匕首，至于那枚价值不菲的优质灵窍则被他随手扔开，没入了灰尘之间。<br />\n“商戮，负隅顽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把权限交出来，你还可能有一线生机！”<br />\n“痴心妄想。”<br />\n商戮冷漠决绝的态度顿时激怒了这群法序，厉声的斥责纷至沓来。<br />\n“难道你们商家这些年把我们法序害的还不够惨？他为了从张峰岳手中得到黄梁律境，让自己能够晋升法序三，甘愿卑躬屈膝，让法序被皇权彻底遗弃，从诸序的监督者，沦落为给他张峰岳看家护院的打手走狗，更让天下百姓忘却了律法的威严。”<br />\n有人怒喝道：“法序遭受的这些屈辱全都是他商司古一手造成，现在他虽然已经死了，但依旧无法洗清他这些年来犯下的错误，所以你们商家已经不配再继续持有黄梁律境的权限！”<br />\n商戮看着这群大义凛然之辈，冷笑开口：“他为何而死，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br />\n“清楚又如何？商司古孤身刺杀张峰岳那个乱臣贼子的举动，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个笑话。他那点浅薄至极的投机盘算，瞒得过谁的眼睛？你们叔侄俩装模作样，自以为分别押注两头，到最后谁又保全的了谁？”<br />\n有人接口道：“在这样一场足以改天换地的动荡中，我们法序只能孤注一掷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真正换来一个崛起的机会。他商司古连这点都看不懂，活该死的那般窝囊！”<br />\n“对，你们商家就是法序最大的罪人，商司古也根本就不配做法序的源头之人！”<br />\n责骂声如同狂风骤雨，劈头盖脸打向商戮。<br />\n“对，我叔叔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既没有铁血强硬的手段，也没有深不见底的城府，性情沉默木讷，根本就没有引领一条序列的能力。但我倒还真想问问你们这群人.” <br>\n\t\t\t', '\t')('\n商戮举目如抬刀，一一割过这些人的脸。<br />\n“你们说他卑躬屈膝，那在黄梁建立之初，儒序门阀准备借机以‘礼法’取代‘律法’，彻底铲除法序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如果不是他甘愿背上一身骂名为法序求来一成权限，现在哪里还有法序？”<br />\n“你们说他装模作样，那他在商家定下规矩，要求所有商家子弟死前必须献祭自身成为守律之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br />\n“你们说他死的窝囊，那他舍弃自身性命，用刺杀送命的方式去求张峰岳给法序众人一次选择的机会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br />\n商戮手中法尺震颤不休，锐音刺耳。<br />\n“我叔叔他从没有想过要背叛张首辅，可他最后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你们这群得了好处的人，现在却装作什么不懂.行，那今天我这个做侄子的，就让你们好好的回忆回忆！”<br />\n话音落地，黑光暴起。<br />\n商戮双手持握遍布裂痕的法尺，重重刺入身前地面。<br />\n“窃梦贼寇，按律放逐！”<br />\n一股无形的涟漪激荡席卷，周遭围拢的人群霎时僵立，眼睛翻白，一个接一个晕厥昏倒。窃居在他们身体的黄梁鬼被律法之力尽数驱逐湮灭。<br />\n“唔哈.”<br />\n商戮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如此大范围的律法审判，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负担。<br />\n“大明律明确写出，凡黄梁鬼夺舍案例，夺舍之鬼犯祸乱真假之主责，被夺舍之人犯擅入劣梦和自查不明之旁责，情节严重者，无分人鬼，一律当斩。”<br />\n那群袖手旁观的黑衣法序中，传出轻蔑的嗤笑。<br />\n“如此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可见你们商家之人根本就没有持律为法的资格！”<br />\n商戮脸色泛着异样的殷红，鼻间血流不断：“滥杀无辜，你们这些王八蛋”<br />\n“如今这天下都是藐视律法之辈，谁配的上‘无辜’二字？”<br />\n有人拂袖冷笑：“值此乱世，就当用重典！”<br />\n铮！<br />\n商戮沉默不言，拔尺迈步。<br />\n“罪徒商戮，以无职之身持法序重器，是为僭越，按律当诛！”<br />\n弘大肃穆的宣罪之声凌驾在满地昏迷的百姓之上。<br />\n商戮如同被枷锁压身，身影踉跄，举步维艰。<br />\n“罪徒商戮，以律法之序藐大明皇权，是为造反，按律当诛！”<br />\n咔嚓！<br />\n商戮浑身血崩如箭，手中那柄法尺霎时四分五裂，血污染面，身体摇摇欲坠。<br />\n“温司寇、白简、薛无屈，原来是你们这三条忘恩负义的老狗！”<br />\n直到此刻，杨白泽终于认出了这群法序的身份，赫然正是在大明朝三法司的现任主官。<br />\n“我们忘谁的恩，负谁的义？他商家为法序在暗，我们何尝不是一样为了法序在明？”<br />\n三人中，有人开口回道：“杨白泽，你也算是有头脑的人，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年付出的代价不比他商家少半分，何来忘恩负义一说？” <br>\n\t\t\t', '\t')('\n“如果站在台前受点委屈和嘲讽也能算作是付出，那我只能说是商家这些年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就该把你们的腿全部打断，让你们跪在地上好好领略什么才是真正的任人凌辱！”<br />\n“杨白泽，你不用着急找死，等商戮死后，下一个就是你。你与其在这里喋喋不休说这些废话，倒不如用最后的时间回头看看，你们方才救下的人，现在在干什么？”<br />\n方才周遭混乱，杨白泽的注意力都放在商戮身上，此刻闻言愕然转头，就看见那少年正拉着女孩一步步退远。<br />\n惊觉自己被发现，少年猛然举刀对准了杨白泽，撕心裂肺喊道：“放过我们.”<br />\n“看见了吗？蝼蚁只会畏惧强权，永远学不会感恩，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劣根。张峰岳为了他们绝天地通，可最后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断了他们出人头地的道路。他与商司古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br />\n“放你娘的屁。”<br />\n出乎意料，杨白泽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恼羞成怒的迹象，而是笑着朝着少年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