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泽用后背紧紧抵着墙壁，竭力不让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向下滑动。<br />\n“我一直以为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只是我们儒序惯用的手段，没想到连你们法序居然也是如此。”<br />\n面对杨白泽的讥讽，商戮闷不做声，只是不断用衣袖擦拭着鼻端滴落的鲜血。<br />\n杨白泽抬起枪口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你现在摘了我这颗脑袋拿去邀功还不算晚，要是再磨蹭下去，可就不一定还能值钱了。”<br />\n“现在整个浙江府的黄梁都被东皇宫切断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准。而且”<br />\n商戮缓缓开口：“他是他，我是我。法序不止有一个商家，商家也不是人人都是商司古。”<br />\n“这么说你是无辜的了？”<br />\n杨白泽摇头失笑，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br />\n“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真想不明白，你说商司古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刺杀张首辅？就算让他成功了，这种行为难道没有违背你们所谓的律法正义？法序的基因不会因此崩溃？”<br />\n杨白泽话音戏谑道：“还是说你们其实一直都把他老人家当成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之前的种种雌伏都只是卧薪尝胆，心里面其实恨不得将其杀之后快？”<br />\n“杨白泽你骂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法序。”<br />\n商戮猛然抬头，冷冽的目光盯在杨白泽脸上。<br />\n“侮辱？我现在不光要侮辱你们，我恨不得杀光整条法序！”<br />\n杨白泽双目陡然赤红，喉咙中迸发出低沉的怒吼：“如果不是你们法序的人从旁协助，李大人怎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被朱平煦那条老狗杀死在衙署之中？！”<br />\n商戮脸上的愤怒猛地一窒，颤栗的瞳孔似乎不敢与杨白泽对视，黯然挪开了视线。<br />\n“诸序崛起，皇权衰败，你们法序早就该被儒序门阀彻底赶尽杀绝，用六艺礼法取代你们的律法。是首辅大人力排众议保下了你们，甚至还让渡了一成黄粱权限出来，让你们法序有能力构筑黄粱律境，保存下了一丝东山再起的机会。”<br />\n“朱家昏君丧心病狂，暗中指使鸿鹄屠城，这本该是你们法序冲在最前方，用性命阻止山河沉沦，世道崩塌。可结果呢？你们却把刀口对准了他老人家。商戮，这就是你们遵从的律，你们信奉的法？”<br />\n狭窄的暗室之内，回荡着杨白泽歇斯底里的质问。<br />\n直到回音彻底平复，一个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br />\n“杨白泽那我问你，你觉得律法该为谁而立？”<br />\n杨白泽脱口而出：“当然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br />\n“那千千万万是多少，是一千还是一万？都不是。我告诉你，这是一个庞大到足以令人心生绝望的数字！”<br />\n商戮埋着头看着自己手中密布缺口的如刀法尺，平静说道：“今天你因自忖公理断了他人谋财之路，明日他就可能因为心有不忿，与人起了争端，杀人泄愤。那个被他害死的人，又可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家中嗷嗷待哺的稚童因此只能流落街头，靠讹诈他人为生。”<br />\n“倚强凌弱是不公，以弱讹强同样也是不正。你口中的百姓有千千万万，但不公不正的事情又何止十个千千万万？可如今的法序还剩多少人？就算有黄粱律境，我们又怎么可能做到去为人人主持公道正义？”<br />\n杨白泽冷笑反问：“做不到，难道就可以不去做？”<br />\n“当然要做。可在这座帝国之中，人心忘法多年，现如今人人都把弱肉强食奉为圭臬，如果法序自身不能强大，如何去匡正畸形的世道？”<br />\n“荒谬！如果人心不改，你们法序又怎么可能强大？”<br />\n商戮神色黯然：“所以法与权，从始至终就不可能分得开。”<br />\n“本该自身为强权的律法，如今却要为了生存去依附其他的强权，当真是讽刺啊！”<br />\n“律法至高无上，可代行律法的法序却不是。从毅宗皇帝定下序列开始，律法就逐渐被具现成法序，从此便开始走向衰败。” <br>\n\t\t\t', '\t')('\n“用人性代行律法，朱家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br />\n杨白泽冷哼一声：“所以这就是你们背刺首辅大人的借口了？”<br />\n“这不是借口，而是现实。”<br />\n商戮说道：“张首辅是对法序有恩，可万一他输了怎么办？到那个时候，整个法序必然难逃被屠杀一空的结局。”<br />\n杨白泽驳斥道：“那死的也只是你们这群法序，而不是人心律法！说白了，你们不过只是贪生怕死，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理由？”<br />\n“法序何曾怕过死？”<br />\n商戮神色沉重，摇头道：“我们只是无法再继续坐视律法的衰弱，因为我们不知道这种世无法纪的现状还会持续多久？十年，还是五十年？我们等不了了。”<br />\n杨白泽面露讥讽道：“那你觉得朱彝焰又会给你们崛起的机会，来束缚他自己的手脚？”<br />\n“他承诺过。”<br />\n商戮回答的话音微不可闻，可落在杨白泽耳中却不亚于一声轰然雷鸣，“承诺？哈哈哈哈”<br />\n杨白双眼蓦然瞪大，怒极而笑：“商戮，在你们的律法之中可有‘承诺’这个字眼？！”<br />\n“弱者没有选择，只有赌博。”<br />\n杨白泽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满脸颓然之气的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br />\n“大明法序，当真死不足惜！”<br />\n话音刚落，商戮的身影突然暴起，撩动的法尺却不是挥向杨白泽，而是直奔紧闭的房门！<br />\n嘭！<br />\n房门从外部被人粗暴砸开，一截枪口刚刚伸进，就被劈下的法尺直接斩断。<br />\n商戮抢身撞出门外，手起刀落，将追踪而至的鸿鹄尽数砍死。<br />\n啪嗒！<br />\n鼻端还在滴落着鲜血，商戮抬手一抹，蹭开的猩红覆盖干涸的血痕，一层叠着一层，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br />\n蓦地，商戮耳边极其突兀响起一声镜面破裂的脆响。紧跟着他眼前的视线飞速扭曲变幻，光线明暗交替。<br />\n等视线再度清晰，面前哪里有什么鸿鹄的尸体，只有一截被踹烂的房门倒在商戮的脚边。<br />\n“这群可恶的硕鼠”<br />\n商戮牙关紧咬，眼睛盯着一道慢条斯理跨入院中的人影。对方面门上扣着一张醒目的黄金面具，这副打扮商戮当然认识，来人正是东皇宫九君之一的赵寅。<br />\n或者说，这又是一头顶替上位的黄粱鬼。<br />\n“罪徒赵寅，谋叛、滥杀、窃梦，数罪并处，律当极刑！”<br />\n商戮下手果断，直接朗声宣判赵寅的罪状，同时纵身飞出。<br />\n刚刚进门的赵寅似被律法之力所震慑压制，整个人呆愣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一柄如刀法尺直奔自己头颅而来。<br />\n可就在即将得手之际，商戮心头却莫名猛然一颤，贯刺的法尺下意识偏开一寸。<br />\n嚓啷！ <br>\n\t\t\t', '\t')('\n尺身贴着黄金面具擦过，摩擦出一片刺目的火花。<br />\n“看来东西果然在你身上.商戮，你跑不了了，黄粱律境也护不住你。”<br />\n面具下传出淡淡笑声，紧跟着赵寅的身体便如同一片泡影消散。<br />\n还是梦境！<br />\n商戮眼中瞳孔骤缩，终于挣脱出梦境的他，发觉自己依旧还在房中。<br />\n而那把刺向赵寅的法尺，此刻正贴着杨白泽耳边，深深贯入墙壁！<br />\n只差毫厘，杨白泽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中。<br />\n“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法序，怎么会被阴阳序这样牵着鼻子走？”<br />\n杨白泽用拇指擦过侧脸的血口，满脸无奈。<br />\n砰！砰！砰！<br />\n屋外金属骤起激鸣，掀起瓢泼弹雨，砖石如同酥软的豆腐，根本起不到半点阻挡的作用。<br />\n商戮矮身跪步，将杨白泽一把按倒在地，隆起的脊背扛住轰然倒塌的屋顶。<br />\n咚！<br />\n间不容发，激扬而起的烟尘之中，猛然冒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br />\n商戮飞身撞出烟尘，逆着弹雨冲突人群之中。<br />\n黑色的法尺掀起股股猩红的鲜血，搅乱震耳欲聋的枪声。<br />\n这群循味而来的鸿鹄也不是普通暴徒，不止装备精良，而且人人身具序位。就算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依旧毫不畏惧，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刃从四周蜂拥而上，意图将商戮围在中间。<br />\n“有罪之徒，束手！”<br />\n商戮眼神中蓦然爆发出凛然威仪，沉声怒喝。<br />\n无形的震慑激荡开来，周遭挥刀的手臂霎时齐齐一顿，僵立空中。面目中狰狞凝固，引颈就戮！<br />\n噗呲！<br />\n法尺挥出漆黑光芒，刀刃入肉闷响和骨头崩断的脆音响成一片。<br />\n被染成暗红色的黑衣迎风鼓动，商戮快速冲向最后一名鸿鹄。尺随臂走，在对方胸口劈开一条深深的伤口，几乎将整个胸膛剖开。<br />\n铛！<br />\n从血肉下映入商戮眼中的是一片金属寒光！<br />\n“兵序.”<br />\n商戮忍不住皱紧眉头，手腕一抖，尺如游龙，就要从械骨的缝隙间刺入对手体内。<br />\n砰！<br />\n一道寒光迫近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商戮强行拧身，肩头却还是被斩出一条血线。<br />\n身体的痛苦还在其次，但这一剑却像是斩进了商戮的脑海，眼前顿时一黑，向后飞退。 <br>\n\t\t\t', '\t')('\n“有罪之徒.”<br />\n“本君就不是你大明之人，连这具躯体也不过只是钢铁打造。你的律法，对本君可没有什么用处呀”<br />\n娇软的话音打断了商戮的嘶吼，五官中媚意横生的女人抿嘴一笑。<br />\n剑光暴起，在狼狈后退的商戮身上接连刺出一个个血洞。<br />\n手脚逐渐冰凉的他强撑着一口气，强行挥动法尺试图反击，却被女人一脚踹在胸口之上，飞身摔在杨白泽的身旁。<br />\n“是东皇宫的神荼，你快走”<br />\n商戮咬着牙翻身，还未站直的身体猛然向前一个趔趄，单膝砸进满地的砖瓦碎片之中，浑身血流如注。<br />\n“你都不是别人的对手，我就是一个低位儒序，怎么跑？”<br />\n杨白泽没好气的回了句，用牙齿咬着那把上膛的魏武卒，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