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 第130节
('“很像母后。”小包子小声说道，抱着白玉像，小手轻轻抚摸着玉像的脸庞，眼中满是思念。<br />\n芊芊心中一动，讪讪一笑，暗自脸热，说来惭愧，这是匠人按照她的模样所雕，看来小包子有些脸盲，瞧着谁都跟他娘有几分相似。<br />\n不过好在这白玉像身上所披织物，也是南照想要主推给皇室的货物之一。<br />\n“孤想把它送给父皇。”小包子抬起头，看着芊芊，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你、你陪孤去好不好？”<br />\n小包子明显是想拉个人给自己壮壮胆。<br />\n“好吧。”<br />\n芊芊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不太想去，毕竟大魏皇帝除了是个神经病外还是个男子，她短期内都不想接触任何异性。<br />\n但小包子实在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看心都化了。<br />\n于是她重新牵起小包子的手，缓慢朝着含章殿步去。<br />\n第61章 061<br />\n061<br />\n含章殿<br />\n想不到大魏的天子, 竟是这样一个存在。<br />\n芊芊心中不由得浮现出“美丽”这个词。<br />\n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br />\n殿内点着几盏灯烛, 光线不算明亮, 隔着零星的烛火看去，只见——<br />\n皇帝身披玄黑长袍, 跽坐在长几前，衣襟袖口勾勒金线。漆色的长发隆重而华丽地倾泻了一身，仿佛一幅阴郁的古画。<br />\n他修长的手指, 缓慢抚过白玉像的脸，指骨干净，却是惨白无血色。<br />\n芊芊远远地站着, 并不是很敢靠近。<br />\n从她的角度, 只能看到他的侧脸。<br />\n光线从雕花窗棂间透进来, 斜斜洒在他的脸上, 勾勒鼻唇线条, 无疑是那极具冲击的美, 却缺少了一种活人的气息, 仿佛在阳世和阴间徘徊。<br />\n他垂着眼，视线落入浓长交错的阴影中，黑眼珠一动不动, 正无表情地审视着那跪在脚边的, 窄小的身影。<br />\n那根本不是父亲看孩子的眼神。<br />\n一双黑色的眼睛里，像是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雪，冻结了天地, 也冻结了每一个注视他的人。<br />\n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漠：“忆奴……你是不是想母后了？”<br />\n“你也很想她, 想跟她在一起，对吗？”<br />\n太子大名谢悠然，小字忆奴。<br />\n原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小包子听到这话，竟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粉嘟嘟的脸蛋顷刻被泪水打湿，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br />\n“陛下……陛下！还请陛下息怒！”<br />\n景福双腿都在发抖，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br>\n\t\t\t', '\t')('\n他近身侍奉多年，哪里看不出陛下方才的那个眼神，竟似是有一种剖开他的亲生孩儿、从对方身体里，取出春秋齐女的冲动！<br />\n陛下爱着皇后，爱到人伦道德统统都可以不顾。他已经被皇后的死、被这几年求而不得的思念和痛苦折磨得快要疯了，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他都不愿放过。<br />\n芊芊虽不明就里，却也觉察出了几分危险诡异的气息，慢慢低着头，脚步无声地退了出去。站在外间，呼吸到新鲜空气才不觉得胸口那么压抑难受。<br />\n很快，景福便抱着哭得失声的小太子走了出来，交给匆匆赶来的宫娥。<br />\n走过芊芊身前时，他脚步一停。<br />\n“新来的就不用进里面伺候了，当心你们的脑袋。”<br />\n景福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他把芊芊当做了那新进宫的宫女。<br />\n“公公，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br />\n芊芊适时地流露出了新人会有的惶恐无助。<br />\n景福深深叹了一口气。<br />\n从这位御前太监的口中，芊芊得知，陛下每到这段时间就会变得极其疯狂，但他不光光是在这几天发疯，除了这几天以外，一年中的冬天，尤其是临近皇后的忌日，他疯得更厉害。<br />\n“内情你不必知晓，只消记住：陛下听不得银铃声、银饰敲击的声音，哪怕是一点点类似的声音都不能听到。”<br />\n景福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曾经有个宫娥，不顾禁忌，公然效仿元后在手上戴满了银镯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br />\n当晚，她就被杖毙了。<br />\n芊芊则是恍然大悟。<br />\n怪不得方才殿内静得出奇，每个人走路，丝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仿佛个个都是那飘着的亡魂似的。宫娥们的头上都戴着最素净的饰品，起初以为是大魏宫廷的特色，却原来是为了保命。<br />\n“银铃声、红裙、江南，这些都是皇帝极端抵触的事物。”景福低声说道。<br />\n芊芊暗自琢磨，脑子里还原出那位皇后的样子，看来是个喜穿红裙、爱戴银饰的有着江南风情的美人儿了？<br />\n更多的，景福不愿意说了。<br />\n芊芊心中充满了疑惑，她趁着景福有别的差事，悄悄向另一个一看就藏不住心事的小太监打听，才知道更多关于皇帝的秘密。<br />\n如今的大魏皇帝，不仅有种种不容触犯的禁忌，更对佛教有着狂热的崇拜。<br />\n仅在邺城，他就修建了十余座宏伟的皇家寺院，其中最著名的是一座高达三十丈的佛塔，内藏无数珍贵佛经和舍利。<br />\n他不仅亲自参与佛教法会，诵经祈福，还邀请高僧大德入宫讲经，设立讲坛，与他们探讨佛理。此外，他还专门召集工匠雕刻巨型佛像，绘制佛像壁画。<br />\n然而，这些佛像和壁画中，却都有着一个人的影子。<br />\n“宫中人人都说，皇后惨死桂城，冤魂不散，定会变成厉鬼回来报复，”小太监低声说道，眼中闪过惊惧，“陛下年年举办冥婚不说，还在宫中修建佛塔，为的就是把皇后的魂灵镇压在这深宫禁苑，永世不得超生……”<br />\n大魏皇帝，真的那么恨皇后吗？<br />\n芊芊忍不住琢磨起来，怎么感觉更像是另一种极端的，病态的感情呢……<br />\n就在这时，她的脚步突然一停。<br />\n--<br />\n景福眯起眼睛，不知为何平日里一向老神在在的他，此刻心中却涌起一阵极为不祥的预感。 <br>\n\t\t\t', '\t')('\n突然，一个宫娥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br />\n“不好，不好了！”她的裙摆在奔跑中翻飞，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变了调。<br />\n“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景福低声呵斥，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br />\n“你们快快去里间看看陛下！”<br />\n宫娥跑到跟前，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br />\n“快啊，晚了可就出大事了。”芊芊抬起眼，见他们面面相觑却不动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去晚了，将有国丧！”<br />\n听到“国丧”二字，景福眼皮猛地一跳，心中“咯噔”一声，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带人转进内殿。<br />\n往常，这里是决不许人进去的禁地。<br />\n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景福心中顿时一沉。<br />\n“陛下？陛下……”他试探性地呼唤，但无人回应。<br />\n再顾不得规矩，掀帘而入，内殿的景象让景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br />\n随处可见的红绸，墙壁上张贴着的“囍”字的窗纸，赫然是新房模样。<br />\n然而新房中间，白烛燃了一半，一座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被烛光勾勒得愈发阴森沉重，棺材盖半掩着，露出一角刺眼的红色……<br />\n鲜血沿着棺材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br />\n棺材后方，皇帝半跪在地，乌发和衣袍纠缠着，乱乱地洒了一地，他的怀中抱着一座白玉像，此刻已经变成了……血观音。<br />\n雕像上被涂抹了鲜血，红白相间，显得格外诡异。<br />\n“陛下……您这是……您这是……”<br />\n景福的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紧跟其后的芊芊亦是猛地顿住脚步，看着男人满是鲜血的手腕，和旁边沾血的刀刃，不知为何，垂在身侧的手指竟隐隐发起抖来。<br />\n“来人啊，快传御医！”景福嘶声大叫。<br />\n然而，皇帝却一掀眼皮，语气淡淡，带着一丝疲惫和厌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聒噪了。”<br />\n堂堂御前太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跪在地上却是哽咽不已，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br />\n“陛下！若是您就这么去了，奴才怎么办？太子殿下怎么办，太后娘娘怎么办？天下万民又该怎么办？”<br />\n身边人尽跪，一片抽泣声响起。芊芊不能太过显眼，于是她也跪了下来，轻声道：<br />\n“也许陛下并不是想……”割腕自尽。<br />\n然而，事实却比割腕更令人毛骨悚然。<br />\n芊芊看着血泊中，那缓慢蠕动的，形如蚕的却死虫。<br />\n他在以血喂食这些虫子，试图以此见到亡者的灵魂。<br />\n“为何，朕试了这么多次，却始终见不到她。”<br />\n谢不归垂着脸，抬起那只还算干净的手，轻抚着白玉像，指腹眷恋不舍地摩挲过它的衣角，裙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沉而沙哑。<br />\n血祭苍天，求见故人亡灵。 <br>\n\t\t\t', '\t')('\n芊芊心口一窒。<br />\n难道竟是她送给小太子的这尊玉像，压断了皇帝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那可真是无心之过了。<br />\n“陛下……您放弃吧，别再试了，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啊。”<br />\n谢不归却似乎根本听不见，他低头看着那些却死虫，看着它们不知足地沿着他的指尖，手掌，一路爬上来，最后趴在他的手腕处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他却眼睛都没眨一下：<br />\n“不是说，以血喂之，就能见到最想见到的人吗？”<br />\n“为何朕看不见？”<br />\n“还是说她恨极了朕，所以连幻觉都不愿让朕瞧见。”<br />\n谢不归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