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 第91节
('而潜伏在暗处的惊羽卫一拥而上，却没抓到一片衣角。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雪和隐约的回声，从深渊底下传来。<br />\n惊羽卫回身而跪，艰难道：“陛下……属下早已勘察过，这悬崖高有万丈……这般跳下去，只怕是尸骨无存。”<br />\n谢不归眼睛赤红，乌发散乱，形容狼狈，一步步地朝着崖边走来。<br />\n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br />\n宁愿死也要从他身边离开。<br />\n——不。不对。<br />\n“她绝不可能死，她怎么可能死？”<br />\n谢不归低声呢喃，怀里抱着襁褓，高大的身躯为孩子严严实实挡去全部风霜。<br />\n他缓缓半跪于地，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凝视着那片不见底的深渊。<br />\n碎琼飞雪溅上他的脸庞，融化在他淡到极致的眉眼，顺着睫毛，滴滴答答往下落。<br />\n“祝芊芊，祝芊芊，祝芊芊。”<br />\n他混乱无序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你最好躲一辈子，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br />\n不知过了多久，谢不归缓缓站直了身子。雪花如飞絮掠过他的眉眼，仿佛又变回了最初的那个帝王。<br />\n矜贵的，从容的，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的……<br />\n冷漠而恐怖。<br />\n第43章 043<br />\n043<br />\n宁城<br />\n寒风呼啸, 穿过空旷的街道，卷起地上的雪花在空中舞动。<br />\n远处，山峦被厚厚的雪层覆盖, 如同庄严的僧。<br />\n宅院不大, 布局紧凑，四周被高墙围绕。几盏昏暗的灯笼挂在门前, 光芒在风中摇晃不止，投落出一片凄厉的红。<br />\n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庭院的枯枝和石板路。寂静中只有风穿过枯树的声音, 偶尔的雪落声。<br />\n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根蜡烛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br />\n一名素衣女子, 披散着长发, 孤独地坐在轮椅上。<br />\n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肉类腐烂的恶臭, 混合着木炭燃烧的味道, 让人感到一丝压抑。<br />\n女子面前有一座巨大的铜镜。<br />\n镜面映出模糊的轮廓, 她缓缓地伸出手, 开始解开缠绕在脸上的纱布。<br />\n窸窣声响, 纱布一层层滑落，手指在柔软的布条上游走，直到完全揭开, 铜镜中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br />\n高颧骨, 尖细的下巴，深邃的五官和妩媚的眼睛，既有异域风情, 又不失东方女性的温婉。<br />\n左眼下一滴泪痣，却又为这张脸增添了一丝厌世和忧郁, 割裂感极强。 <br>\n\t\t\t', '\t')('\n身后，脚步声“哒、哒、哒”响起。这是木屐打在地板上才会发出的声音。<br />\n越来越近，越来越近。<br />\n最终，停在了她的身后。<br />\n她没有回头，但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br />\n她凝视着铜镜，目光从那张陌生的脸，滑落到困在轮椅的双腿上。<br />\n轻笑：“我如今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韦雪淞那个老东西。”<br />\n韦雪淞。<br />\n谢知还的亲祖母，曾经谢家的掌权者，如今躺在棺椁里的一具死尸。<br />\n身后人不语。<br />\n女子于是抬起眼，继续凝视镜中那张还不能完全适应的脸。<br />\n那颗泪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br />\n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镜中的倒影并不完全满意。<br />\n“为什么你没有帮我把这颗痣去掉？”<br />\n身后的人静静地站着，直到这一刻，他才缓缓地伸出手。<br />\n先是用指尖轻触女子下颌上的软肉，然后托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br />\n“这是烙印。”他低声说，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固执。<br />\n是她独特的标记，是她的过去，<br />\n是这颗痣让她与众不同。<br />\n他弯腰下来，与她视线平齐。镜子中映出另一张脸，长眸淡唇，清冲慈和。眉上正中，一点惊心的红。<br />\n玄色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散发出淡淡的降真香气。<br />\n“不要试图抹去你的过去。因为它塑造了今日的你。接受它，爱它。因为正是这些点点滴滴，构成了独一无二的你。”<br />\n女子没有说话，她盯着镜子，眼里浮现出厌烦。<br />\n不知是对身后这个人，还是对他说的这番话。<br />\n“我要沐浴。”她开口道。<br />\n……<br />\n热水装在浴盆中，云雾升腾。<br />\n项微与双眼系着白绫。<br />\n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尽，她坐在轮椅上，像是一只受伤的鸟儿。那轮椅仿佛是一个精致的鸟笼，将她脆弱的身姿轻轻包裹。<br />\n项微与伸出手，将女子从轮椅上轻轻抱起，他的手臂穿过女人的膝下和背后，动作轻柔而稳定，确保不会触碰到她膝盖上的纱布。<br />\n女人的头轻轻靠在项微与的肩膀上。 <br>\n\t\t\t', '\t')('\n她能透过道袍，感受到这具年轻的身体的温度，这个人的温度和心跳。<br />\n道袍的布料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微妙的触感。<br />\n他把她放入浴盆中，膝盖高过水面，避免纱布浸水。<br />\n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水流的温暖。<br />\n他拧干帕子，给她缓慢擦过全身。<br />\n她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细腻和苍白，仿佛某种昂贵而易碎的瓷器。<br />\n项微与身穿道袍，布料质地粗糙而结实，因为他弯腰的动作时不时挨蹭过她娇嫩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色。<br />\n耳边水流声不断，他呼吸平稳，仿佛一个尽心尽责的仆人。<br />\n从小到大这个人就没有什么存在感。<br />\n譬如此刻，若不是他的手指时不时擦过她，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br />\n忽然间。<br />\n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了她腹部的伤疤。<br />\n那道伤疤歪歪扭扭，像是曾无情撕裂，又艰难地缝合起来。<br />\n他僵在那里。<br />\n郑兰漪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看，那道丑陋的伤痕，多么像生完孩子后就会有的，妊娠纹。<br />\n可惜，那个孩子没能生得下来。<br />\n耳边呼吸有些沉了，这个人的存在才鲜明起来。<br />\n郑兰漪侧目观察他。<br />\n白绫隔绝了这个人的视线，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在看她肚子上的这个伤口。她的目光逐渐往下，落在他腿间某处。<br />\n男人。项微与，自然也是一个男人。<br />\n她也想过要用欲.望俘虏住他，让他对她更加忠诚。<br />\n但他对她没有情.欲。<br />\n甚至说一些“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样滑稽又怪异的话。<br />\n郑家的养子，一个外姓，十五岁才被接回府中，后来又被家族驱逐出去。<br />\n但是他确实很有用。<br />\n郑兰漪看向不远处的床榻。<br />\n那里摆放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br />\n北凉的公主。<br />\n项微与杀了她。因为她需要北凉公主的容貌，还有身份。<br />\n她跟公主的身高不太匹配。北凉人大多高壮，这个公主却比她生生矮了一截。 <br>\n\t\t\t', '\t')('\n于是她让项微与敲断了她的腿骨，重新接上。<br />\n项微与不愿。<br />\n她记得那时他垂着眼，贴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抖。<br />\n她于是照搬了他那套可笑的亲情理论，说服他，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br />\n而且，你不是都帮我，从皇陵逃出来了吗？<br />\n比起亲人，更像共犯。<br />\n想到这，郑兰漪眼皮一动。<br />\n她在水中转身，毫不在意身上的赤.裸，她轻轻捧起项微与的脸，一点朱砂缀在他干净的皮肤上，让他像是拥有了神性：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