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 第60节
('牌匾也从之前那有些陈旧掉漆的，换成了如今烫金的大字，苍劲有力，十分得体。<br />\n刚刚踏进店内，便有人笑道：“谢郎君，谢夫人，好久不见你们光临了！前些日子听说夫人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上门恭贺，这一回可得补上才是。不知是喜得千金，还是贵子啊？”<br />\n掌柜娘子前来相迎，她满面带笑，挺起个圆圆的孕肚，手中还有缝制了一半的虎头帽。<br />\n芊芊一怔，目光略停了停，便错了开去。<br />\n谢不归低头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呼吸一窒，<br />\n这时，掌柜的绕了出来，忙道：“夫人，夫人！你坐，你坐下，为夫招待就好。”<br />\n掌柜生得富态，唇上两撇胡子格外精神，朝着谢不归做了个揖，对芊芊道：“今日娘子想要相看什么款式儿的，不若看看云珮阁的新品？保准夫人喜欢。”<br />\n掌柜娘子笑着插话道：“是呢，谢夫人尽管相看，看中什么，谢郎君买单！”<br />\n掌柜的叹了口气，声音宠溺又无奈：“夫人，都说了你上楼歇着，店里的事情自有为夫。<br />\n掌柜娘子边小心踏上楼梯，边回头数落，“这不怕你笨手笨脚的，搞砸了。”<br />\n掌柜的就差给她作揖讨饶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咱就歇一会，歇一会啊，等忙完这阵子，为夫关店带你下江南好生玩一玩，夫人不是一直想去吗？说的梦话都是那桂花糖藕。”<br />\n掌柜娘子脸一红：“呸，老不休，坏我名声。”<br />\n江南。<br />\n那样一个以水为脉，以花为魂，以诗为心的温柔乡。<br />\n她初初怀上卿好时，也提过一嘴儿，想去江南的。<br />\n一家三口同游江南的愿望，今时今日，再也不能实现了。<br />\n手却被一只大掌轻轻地牵上，他坚实的指节与她贴合着，带点薄茧的指腹蹭着她的手背，“你想去何处，往后，我都陪你。”<br />\n“盛夏时节，咱们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看垂柳依依、桃花灼灼，待游至渔村，便去尝一尝你最爱吃的鱼羹。”<br />\n“我们可以亲手摘下菱角，取那荷花瓣制成荷花灯，趁夜放入湖中，看星河倒注，浴浴熊熊，如神灵夜游，倾数斛萤火于天地之间。”<br />\n男人的声音如那轻岚出岫，淡淡欲散，勾勒着无比美好的未来。<br />\n郑重真诚的许诺。<br />\n只是，曾经想要一同遍游河山的人已非昨。纵有这样一句承诺，又有谁会当真呢？<br />\n今时今日，她最想去的不是江南水乡，是她远在万里的故乡。<br />\n可她知道这个心愿就连对他说出口都不能。<br />\n芊芊未应他，眸光在店内一扫，忽然被一条挂在窗下的衣裙吸引了注意。<br />\n掌柜的忙迎上来：<br />\n“夫人好眼光，此裙名为‘玉腰奴’，正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每一寸布料都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和处理，您可以上手摸摸看，是不是轻盈如羽、柔软如云？而且，小人敢拍着胸脯保证，全邺城，不，全天下您都找不到一条一模一样的！”<br />\n倒也不算是自卖自夸。<br />\n芊芊欣赏地看着这条裙子，她潜心绣艺多年，自然知道这件衣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匠心独运，浸满耐心。<br />\n这一条裙子，所用的丝绸缎面，在不同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渐变蓝色，时而深蓝时而湛蓝时而浅蓝，裙身剪裁紧贴腰线，裙摆则模仿了蝴蝶翅膀的层次感，轻盈灵动，飘飘垂地。 <br>\n\t\t\t', '\t')('\n袖口一圈白色花纹，镶嵌着闪光的珠片，倘若穿在身上，当女子旋转，或是轻快地走动时，裙摆随之飘扬，仿佛是从古老传说中飞出的神女蝶，在人间翩翩起舞。<br />\n掌柜的捻着胡须，非常满意自家的镇店之宝吸引了夫人专注的目光，一回头，那俊美郎君亦是用相同专注的眼神看着女子，眼眸极深。<br />\n忽然，一名侍从打扮的人匆匆走进，在那郎君身畔低语几句。<br />\n芊芊正抚过裙腰上的刺绣。<br />\n“夫人先看，若有看中的包下便是，为夫离开片刻，片刻便回，”男人清冷的声音洒落身侧，“掌柜的，你拿着这块玉佩，可往任意钱庄支取银钱。”<br />\n掌柜接过那枚成色极好的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郎君放心，定好生招待你家夫人。”<br />\n“夫人这边来，为您准备了茶水点心，您想看什么说一声便是，叫小人或是小二来呈给您，免得累着。”<br />\n芊芊被引到一绣屏后坐下。<br />\n她刚落座，便有一道稍尖的声音响起，“就属这一家最合我眼缘，进去看看。”<br />\n漫不经心朝那屏风外一望，倒是个熟悉面孔，百日宴上见过的，似乎是个朝廷命妇。<br />\n哦。那个说夫君纳了个来自西南的妾，要打杀了的那个。<br />\n芊芊自己都有些惊奇自个儿的记忆力。<br />\n竟记得这般清楚。<br />\n那妇人看似心情极好，走到置物架前，拾起一枚缠丝点翠金簪：<br />\n“掌柜的这个……”<br />\n“这簪子，我要了。”一道宛转清柔的女声，突然横.插.进来，“掌柜的，给我包起来。”<br />\n声音是从窗边那座绣屏后传来，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妇人眸色一冷，却未发作，鼻间轻哼一声，放下簪子，扭腰行往另一侧。<br />\n忽而眼眸一亮，“掌柜的，这条‘玉腰奴’……”<br />\n“我也要了。”依旧是那女声。<br />\n“你这娘子好生无礼！”妇人身旁的侍女怒声叱道，“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你也敢如此放肆？”<br />\n“我应该知道吗？”<br />\n那妇人隐隐觉着声音有些熟悉，但隔着一面画屏，未能窥得女子全貌，但见云鬟雾鬓，风姿绰约，应是个年轻女郎无疑。<br />\n妇人自恃身份，高声道：“罢了，就当我做个顺水人情，让给这娘子便是。”<br />\n“也对，这玩意儿家中有的是，夫人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货儿。”<br />\n妇人心气儿顺了些，又去看那翡翠镯子：“这手镯——”<br />\n“手镯，我也要了。”<br />\n那女声柔柔的：“掌柜的，凡是这位夫人看中的，都给我包起来，”<br />\n掌柜的看了眼那妇人铁青的脸，面露为难：“谢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是陆长史家的夫人，只怕是……”<br />\n“长史。也不是什么大官儿。不过区区一个从五品罢了。”<br />\n侍女大怒：“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家郎君是何官职，说出来听听。还区区从五品？这般大的口气也不怕撑死！” <br>\n\t\t\t', '\t')('\n绣屏后无声。<br />\n“怎么？说不出口？莫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那侍女捂嘴窃笑，“莫不是哪位贵人豢养的外室吧，”<br />\n她声音刻意放大。<br />\n“外室”一词出来，引得不少客人都往此处看，交头接耳起来。<br />\n“你如此冒犯了我们夫人，若是出来跪下，给我们夫人磕头赔罪，也就罢了。”<br />\n“我们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跟一个小浪蹄子一般见识。”<br />\n“但若你不愿，怕是要随我们走一趟衙门，见一见官老爷了。叫大家看看，天子脚下，竟是什么没脸没皮的货色都敢出来招摇了！”<br />\n掌柜的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到门口，趁着陆家小厮把店面团团围住前，一步蹿了出去，迎面恰好走来个高大俊美，白衣黑发的男子，忙道：<br />\n“谢郎君，您可算回来了，您家娘子叫人欺负了……那话说得也是难听。”<br />\n云珮阁内，侍女大步向前，抬手去扯开那绣屏，手腕却叫人给紧紧捏住。<br />\n“你是何人，陆夫人的事你也敢阻拦！”<br />\n那侍女本就蛮横，仗势欺人惯了，见这黑衣人相貌只够得上一个端正，身上衣裳也不是什么华贵的料子。<br />\n嘲讽道：“不会你就是这贱.人的姘.头吧，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官儿。”<br />\n“住口！”妇人却突然厉声叱道。她惊疑不定地瞧着这黑衣人，莫不是眼花看错了。<br />\n青鸾刀、金鳞靴……<br />\n这是……<br />\n脚步声漫过，一道敲冰戛玉的嗓，淡淡地响起：<br />\n“陆夫人好大的威风。外人见了，或以为天下唯你夫陆屿独尊，而不知有天子。”<br />\n妇人看到来人，瞳孔一缩，脸色骤然惨白。<br />\n“陛……”<br />\n她浑身抖若筛糠，早晨扑的桃花粉都簌簌往下掉：<br />\n“谢、谢大人。”<br />\n那绣屏后的人是……？<br />\n“夫人眼下，还要我给你跪下赔罪吗。”<br />\n“不……不敢。”妇人瘫倒在地，面若死灰。<br />\n-<br />\n客栈，陆长史陆屿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脱帽请罪。<br />\n“都是下官治家不严，陛下恕罪，”<br />\n说罢，他回身，一耳光打在妇人脸上，“净惹事的东西！”<br />\n妇人鬓发散乱，满口是血，却连伸手去捂也不敢，只哀哀低泣。 <br>\n\t\t\t', '\t')('\n皇帝垂眸，淡道：“陆长史素来明哲保身，从无站队，想不到这威风都用在了市井之中，纵容家眷欺辱百姓，看来早已忘了为官之本。朕记得西北陇户县的县令一职有空缺，你去顶上吧，好好历练历练，领悟一下为官之道。”<br />\n西北边疆地区的生活条件极为艰苦，且与中央朝廷的联系被切断。<br />\n这意味着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邺城。<br />\n陆屿知道，陛下名义上是贬谪，实际上等同于流放。<br />\n“陛下……谢陛下，隆恩。”<br />\n陆长史披头散发，跪伏于男人脚底，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可从今往后……却要生不如死。<br />\n他怨恨地看了他的夫人一眼，这贱.妇，背着他发卖了他那爱妾，害他抱着爱妾留下的血书哭了半夜，眼下还累他丢了官身，他定要这贱妇不得好死。<br />\n此时，芊芊也已换上了那一身“玉腰奴”。<br />\n蓝色裙外裹着华美狐裘，一圈雪白的绒毛围着女子娇艳的脸，云鬟雾鬓，美不胜收。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