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安排了住处，教众人住在颜府南苑，差人把行囊、马儿，都从客栈带回来了，省一趟脚力。<br />\n打道回府路上，东风照旧走在最后，步子轻飘飘的，又去挽张鬼方的手。谁知张鬼方醉得东歪西倒，一会儿往左边晃，一会儿往右边晃，根本挽不住。<br />\n东风叫道：“张鬼方！”<br />\n张鬼方头也不回，兀自歪歪扭扭往前走。东风无奈至极，心里暗想：“回去收拾你。”<br />\n结果才回到房中，张鬼方在门槛上一绊，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摔倒在矮榻上，就此躺着不再动。<br />\n见他两条腿掉下榻来，又可气又可怜，东风原有一点怅然，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东风坐到一旁，哄他说：“张老爷去床上睡。”<br />\n张鬼方翻了个身，后脑勺冲着他。东风欺上去又说：“张老爷，夜里要着凉的。”<br />\n张鬼方动了动，面朝下趴着。东风没办法，端了一碗清水来，哄他抬一点儿头，喝掉一半、漱掉一半。<br />\n哄来哄去，张鬼方不情愿挪到床上。东风怕他睡不安生，剥了他外衣外裤，棉被搬来盖着。想了想，自己也爬上矮榻，两人叠在一起睡了。<br />\n第二天醒来，东风盖着被子，怀里却是空的。问了颜府仆人，才知道张鬼方一早去校场了。<br />\n往后一个月时光，他俩居然真的聚少离多。白天各自练兵，按身高年纪分队，教习基础拳脚，又教枪法、阵法，面都见不着。<br />\n到了晚上，东风若回得迟，张鬼方就已经横在床上大睡。回得早，张鬼方也装困推脱，说不上几句话，两人便吹灯歇息。东风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挑不出他的错。<br />\n相比他们两个，施怀和子车谒倒是乐得自在。子车谒挂了军师之名，其实每天混吃等死，摇轮椅去校场，看施怀练兵，偶尔也来看看东风，讨了没趣再走。<br />\n唯一安慰是，仁义团都是本地人氏，练兵时干劲十足。练了一个月，渐渐有模有样，叫摆什么阵法，用什么招式，大旗一挥，众人立刻听命。<br />\n其间又有五郡太守领兵投奔、朝廷派来五千精锐援兵，文泉一干武林人士率各自门派精英子弟，带着乐小燕置办的兵甲，也都陆续赶到。平原俨然像河北道上一块儿坚石，有点铜墙铁壁的意思了。<br />\n一直到腊月中旬，陈否忽然寄来一颗蜡丸密信。子车谒把众人召在一起，拆信一读。<br />\n信中说道，洛阳守军看着不少，其实许多是临时征来的青壮。唐军连战连败，不日就要城破，教他们自己做足准备。<br />\n第127章 须倩东风吹散雨（十六）<br />\n这一月以来，陈否与何有终一直待在洛阳，联络各方豪杰。之前归附她的门派大多也留在东都，没有继续西进。<br />\n前些天探子才来报过，说叛军兵临虎牢关了。不过大家都想，洛阳守军众多，又是要塞，怎么可能被安禄山轻易攻占呢？<br />\n但除了颜真卿之外，大家都见识过陈否的料事如神，心里也多少动摇。东风拿过信纸，指着最后一句落款，说：“你们看，她是什么时候写的？”<br />\n施怀看看日期，说：“三天前，怎么啦？”<br />\n东风把纸笺翻到背后，涂掉的日子是五天前。子车谒说：“我懂了。”<br />\n陈否和东风暂且结盟，其实双方都还有防备之心。估计她写信以后，在手里扣了几天不发。要是洛阳战况称得上乐观，她恐怕就不会寄信提醒了。施怀焦急道：“是不是该派兵赶去洛阳？”<br />\n张鬼方却说：“不行。”<br />\n平常反驳施怀的，不是子车谒就是东风。施怀心里敬畏他们两个，但不怎么敬畏张鬼方，当即反问道：“凭什么不行？”<br />\n张鬼方说道：“河北大多兵力都在平原，城防足够坚固，就算洛阳失陷，安禄山也未必愿意折回来，费劲打一个小小平原郡。”<br />\n施怀道：“那又如何？”<br />\n张鬼方解释：“要是你派兵少了，等于没有用，洛阳一样守不住。要是派得多，安禄山从范阳发兵，不须大军折回来，就能打下平原。”<br />\n施怀嘴快道：“这叫不叫弃卒保帅？难不成平原郡，比洛阳还重要么？” <br>\n\t\t\t', '\t')('\n大家齐刷刷望向他，颜真卿大皱眉头，碍着情面才不作声。<br />\n施怀自知失言，但也不好意思道歉。子车谒温声道：“你这就好像说，为了换长安安生日子，把终南派丢去受罪。”<br />\n施怀犹豫片刻，说道：“他们能受什么罪？”子车谒笑道：“你师哥在颜大人手底下，已经被打断一条腿。要是落到叛军手里，岂不是打断两条腿？”<br />\n施怀不响。张鬼方又有点可怜他，说：“也不单是这个缘由。要是平原城破，河北就彻底是安禄山地盘了。范阳能够高枕无忧，他往外攻城，就更没有忌惮。”<br />\n东风献殷勤说：“张老爷真聪明。”<br />\n颜真卿眉头稍舒，问道：“张兄弟说得不错，比我府里好几个军师……不是军师，比县官都厉害。是读过兵书、学过兵法么？”<br />\n子车谒笑笑，张鬼方很高兴，乐道：“没有，说不好我聪明呢？”<br />\n他偏偏没搭理东风。东风心里郁卒，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发作，把信一把扔回子车手里。<br />\n颜真卿发愁道：“要是洛阳当真失陷，今后应该如何是好？”<br />\n张鬼方问：“河北能凑得出多少兵力？”颜真卿说：“也就平原、常山这一些。”张鬼方沉吟道：“安禄山行军太快，有些州郡虽然投降了，却未必真的顺从他。要能说得动他们，河北又能凑出多少兵力？”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