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光陡然亮起。<br/> 然后，乔谅才纡尊降贵地，按照现在的姿势，低下头，把应湛的头扯起来。<br/> 像摆弄一个人偶一样，组装出一个似亲非亲的姿态。<br/> 应湛被乔谅扑到面颊的呼吸搞得恍惚，瞳孔都在发颤，下意识伸手扶住乔谅的腰往下压，声音沙哑：“你——”<br/> 乔谅手撑在应湛脑袋旁边。<br/> 微微蹙眉，视线轻飘飘一扫。<br/> 过曝的光线没入他深黑的瞳孔，不悦又阴森，言简意赅道，“闭嘴。别真的亲到。”<br/> 应湛盯着近在咫尺的乔谅的脸。<br/> 眉深目利，睫毛长而直，泪痣落在眼睑，很轻易地带出清冷的写意意味。<br/> 充满矛盾性的一张脸。<br/> 现在全网都在热烈讨论的人，就在他的眼前。<br/> 有人猜测乔谅在这次庆典过去之后会得几个奖、升到什么位置；有人扒拉着乔谅收到的礼物震撼到无法言喻；有人构想乔谅到底会和谁修成正果；还有人今晚把乔谅的新歌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有人欣喜有人破防。<br/> 世界是围着乔谅转的。<br/> 但现在世界中心却离他这么近，近到温度香气都触手可及，近到就在他的床上。<br/> 应湛喉结滚动了下，把脸略微抬起别过去，清俊锐利的一张脸紧绷起来，“……你发给谁？父亲？”<br/> 看乔谅不吭声，又道：“等他回来，会把我打死的。”<br/> “打死就打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br/> 乔谅轻嗤了声。<br/> 不是还有个应灏吗？<br/> 打死了就换一个，双子就是消耗品，以后遇到什么情况还可以再用一次。<br/> 乔谅拍完照片，从应湛的身上爬起来，抬了下下巴，把手机塞给他，“给季疏礼发过去。”<br/> 冰冷修长手指，无意在他滚烫手背上蹭过。<br/> 应湛指腹都抖了下：“我——”<br/> 乔谅居高临下看着他，“只是帮帮忙而已，可以做到的吧。”<br/>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应湛立刻反应过来乔谅在说什么。<br/> 是说在那个暴雨天的夜晚，应湛帮乔谅把电闸拉掉的时候——他帮了乔谅一个忙，然后得到了一个奖励性的吻。<br/> 奖励他，为撮合乔谅和季疏礼关系阶段性进步，所做出的努力。<br/> 应湛听到心脏强劲的跳动声。<br/> 一双下垂眼幽幽地盯着他两秒。<br/> 乔谅撑着身体坐起身翻下去，“不行就算了，我去找应灏也——”<br/> 应灏？<br/> 应湛的脑仁中忽然有根弦猛地波动了下。<br/> 男性修长宽大的手不经思考，迅速抓住乔谅的手腕。<br/> 另一只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把刚刚的图片发给季疏礼，然后将手机转回来，对着乔谅。<br/> 光亮映照起乔谅疏冷又高高在上的脸孔。<br/> 他看到乔谅眼睛缓缓从屏幕转向他。<br/> 很冷漠的样子，很高不可攀的禁欲圣洁样子。眼睫收起，眸光带有很淡的轻蔑。<br/> 嘴角却微不可察地翘起，赞扬。<br/> “很乖。”<br/> 在这样的黑暗里，在这样的隐秘里。<br/> 心跳声剧烈得可怕。<br/> 第106章 又打破了哥<br/> 收到消息的时候,季疏礼正在a大附近的老街裁缝店。<br/> 原本正在和他闲谈的瘦削老头抬起头，看到他的视线在移向屏幕的瞬间凝固。<br/> 店内光线在他硬朗如同雕塑般的眉眼处拓开，嘴角微笑开始放缓。<br/> 季疏礼的手握紧手机。<br/> 屏幕的亮光衬在他线条利落的下颌,镜片上薄薄倒影着图片的景象。<br/> ……<br/> 季疏礼能够猜测得到。<br/> 乔谅和应湛所处的室内是怎样的阴暗。所以手机曝光时的光线映亮出的乔谅，才越发像是古堡内吸血鬼在惊雷之下诡丽的面容。<br/> 侧过来的一点眸光熠亮，长睫乌黑，锋利而淡漠地直勾勾看着应湛。<br/> 对视。交错的鼻梁,似有似无碰到的嘴唇,暧昧不清糟糕的距离。<br/> 视线从他的眉弓到鼻梁到嘴唇和下颌线，才能顺着看到应湛的脸。<br/> ……那种叫人恼怒的,阴幽的,觊觎的神情。<br/> 季疏礼手背青筋突了下,蓦地轻笑了声,站起身。<br/> “哐——”<br/> 衣角带起桌面的杂物发出杂乱无章的响动。<br/> 在季疏礼的人生中,鲜少有这样失礼的焦躁时刻。<br/> 老头愕然：“怎么了？！”<br/> 季疏礼往外的脚步一顿,回头道：“有点私事。先离开了,抱歉,下次再来看望您。”<br/> 他的车就停在店门外,一路走到拉开车门的时候，季疏礼的大脑都一片空白。<br/> 他还没想清楚该如何解释这种空白,他的职业素养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br/> 因为不是正常的。<br/> 他一直都知道，不是正常的。<br/> 条件反射的不安和嫉妒在重复佐证。在看到这张接吻照片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br/> 见到孩子男友萌生敌意和占有欲不正常。<br/> 帮孩子做那种事不正常。<br/> 会梦到和孩子接吻也不正常。<br/> 都不正常。<br/> 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br/> 他对他的孩子，没有抱有正常的情感。<br/> 入冬的夜风肆意，冷得季疏礼脸上麻木。<br/> “砰！”<br/> 他以寻常绝不会有的力度匆匆车门关上的瞬间,车辆极速启动。<br/> 没来得及关上的车窗吹进狂风，拍打在脸上。往日他儒雅温润沉稳的做派,已经被淡淡的暗沉感压下。<br/> 灯光闪烁在街道，寥寥几辆车全都被季疏礼甩在车后。<br/> 季疏礼给乔谅打电话。<br/> “嘟——嘟——”<br/> 声音漫长。<br/> 磨人耳朵，叫人烦躁，想叹息。<br/> 很快，电话接通。<br/> “你在哪里？”季疏礼立刻轻声问。<br/> 他的声音温和，车却在夜晚的大道上开得极快，刮得灌木丛都是一阵簌簌的响动。<br/> 乔谅在应湛的床上。<br/> 室内到现在都没有开灯，阴暗一片。<br/> 但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却能在这样的昏暗中看清乔谅的脸。<br/> 他道：“我在睡觉。怎么了？父亲。”<br/> 明知是谎言，季疏礼的声音却放得更加轻柔。<br/> “我吵到你了吗？”<br/> 乔谅：“不会——唔。”<br/> 电话那头传来短促的气音。<br/> 季疏礼眉头一蹙，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你还好吗？”<br/> 乔谅扫了面前的人一眼，拧起眉毛扯开他的头发，然后道：“父亲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br/> 季疏礼道：“我今晚会回家。”<br/> 乔谅：“啊。”<br/>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应湛的头发。力度时轻时重。<br/> 永远猜不到，他会不会猛一下粗暴地揪起发根把人扯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