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还要花时间接吻做这个做那个，做许多乔谅看来毫无价值浪费时间的事情。<br/> 但是做季疏礼的“孩子”，是不一样的。<br/> 以乔谅的世界观来看，所谓的亲情，本质是一种愚蠢的价值给予，而非交换。<br/> 做孩子的只要得到了爱，就代表他拥有贪婪索取的权利。<br/> 只需要在最后表达悔恨，就可以得到原谅。<br/> 但是，看应湛破防也很有意思。<br/> 乔谅发丝被风带动，他眼尾的睫毛翘起，饶有兴致地看这张隽秀且面无表情的讨人厌脸孔上，浮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br/> 怎么。<br/> 队友觊觎自己父亲的感觉不太好受，是不是？<br/> 同辈和长辈的关系差也很荒谬，是不是？<br/> 应湛承受他随心所欲的倦淡视线，感受他的目光凉津津地在身上瞥过，喉咙发干，手指攥紧。<br/> 乔谅带有无意义的恶趣味、以刻薄态度审视应湛的时候。<br/> 大概，从没想过，在某次深夜聚餐的酒精作用下，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br/> 应湛平静思考，手指攥着手里的伞柄紧叩在手心，棱角隔着皮肉硌到骨头，钝痛。<br/> ——又或许，知道了也无所谓。<br/> 以乔谅的性格，他会觉得荒唐恶心不理解，却不觉得这值得在意。<br/> 就当是被狗咬了而已，这难道还需要他耗费精力去愤怒生气？<br/> 乔谅的手插在口袋里，在沉默的应湛身边淡声道。<br/> “你们看起来和他的关系也不算很好啊。之前不是说可以为乐队的事情去求他？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都看到了。”<br/> 乔谅转过眼珠，看向落在自己身后两步的男生。<br/> 嘴角轻佻地勾翘了下。<br/> 眼睛微微眯起，泪痣阴冷又漂亮得过分。<br/> “有我在，说不定，你们的关系还能好转些。”他说，“不期待一下吗？父慈子爱的场面。”<br/> 应湛眼皮垂敛，侧脸微微紧绷了下，低声道，“父亲只是一个老师，除了钱什么都没有。”<br/> 乔谅有些微弱的惊讶一闪而逝，然后才敛着睫毛淡淡冷嗤，“没想到你和他感情看起来不怎样，倒还是挺为他考虑的。怕他被我骗得家财散尽流落街头？”<br/> 应湛：“……”<br/> 他幽幽回答，“…你就当是这样吧。”<br/> 乔谅：“有钱还不够吗？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你会很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br/> 应湛：“但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很多，没必要……”<br/> 乔谅已经找到了应湛的车。<br/> 他对应湛抬了下下颌，应湛话音戛然而止，掏出钥匙。车闪灯，门锁咔哒打开。<br/> 他靠近两步，高大的影子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门上方，等乔谅进去。<br/> ……可以了。<br/> 到这里已经够了，别继续了。<br/> 别管，别问，什么都别再说。<br/> 他心底有些痉挛感打破沉寂，鸦羽般的黑发下眉眼平静，勉力警告自己。<br/> 乔谅清瘦的手指扶着车门。<br/> 黑白对比色很鲜明，更衬得他指骨清晰漂亮，青筋起伏都吸引视线。<br/> 应湛的视线刚在这只手上落下，就听到乔谅随意漠然的嗓音，轻描淡写地响起。<br/> “的确，有钱人很多。”<br/> 但是应湛倘若找一找乔谅谈恋爱的共通性，就会明白。<br/> 无论是沉阳，还是江柏川薄言，又或者邵乐邵修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br/> 他说：“但比起需要自己争取的，我更喜欢送上门的。”<br/> 乔谅回身，幽邃双眼直视应湛。<br/> 应湛呼吸被打乱，下意识地想低头。却感觉到一股巨大力道逼迫他弯下腰。<br/> 乔谅抬手，揪住应湛的领口把他拽下来。<br/> 高大青年呼吸急促，被迫撑着车门佝着半身，手臂青筋悄然暴起。<br/> 咫尺远近的乔谅的脸，带着浓墨重彩的不驯和矜持贵气感。<br/> 任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是被极好的家世浇灌出来的年轻绅士，而绝不会猜到他的背景如此不堪、甚至，人也如此不堪。<br/> 乔谅黑发黑眸，一双眼毫无情绪，眉梢却微微挑起。<br/> 应湛往后弓着脊背，心脏开始不受控制。<br/> 适可而止，保持冷静，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br/> “乔——”<br/> “你也看到了。”乔谅打断他。<br/> 他开口的时候，应湛的幽暗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嘴唇上。<br/> 乔谅毫无察觉，“我没有去找过他。”<br/> “是他自己，非要来工作室找我。”<br/> “他这么有钱，还自己送上门来，我很难拒绝的。”<br/> 乔谅和他平视，眼帘遮着点瞳孔。光亮照不进他的眼睛。<br/>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能要求一个虚荣的坏心眼的恶人，抗拒送到嘴边的肥肉。是不是？”<br/> 这双唇很漂亮。<br/> 但永远都在说可恶、可恨、叫人怒火和某种怪异情绪一起沸腾的刻薄话。<br/> 废物，垃圾，脏狗，没用的东西。<br/> 没被他这么骂过都不能算他队友。<br/> 乔谅松开手，欣赏了一下他的表情。眉眼没什么情绪，却似有似无地轻哂了声。<br/> “开车吧。”他坐进车里，仰头往后靠，秀颀手指随手拂开乱发。完整的脸清晰暴露在应湛面前。<br/> 地下车库的惨淡光线在他优越的脸上坠落再坠落，分割再分割，淡化再淡化。<br/> 眉眼清冷，泪痣秀气，鼻骨挺拔，嘴唇削薄。<br/> 薄情寡义的面相。<br/> …无所谓。<br/> 你对乔谅也没有那方面的兴趣。<br/> 哪怕乔谅真的和父亲在一起，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br/> 应湛在心底低声警告自己。<br/> 他收手，行尸走肉的骷髅般按住车门，准备为乔谅关上。<br/> 却听乔谅道：“我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要叫你什么？”<br/> “……”<br/> 应湛低眉顺眼，似乎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反应。<br/> 阴幽双眼却在光线遮蔽下，几乎像瞬间沸腾起来的黑水。<br/> 他大脑险些宕机。<br/> 乔谅如果真的和季疏礼在一起，他就不仅仅只是应灏的队友、队长、老板了。<br/> 还更是……他的………<br/> “嗡——”<br/> 手机响动了下。<br/> 乔谅打开手机查看消息，荧幕光亮映照在他的脸上。<br/> 应湛手背的青筋凸起，声线有些低哑，“你说什么？”<br/> 乔谅手肘架在扶手盒，单手撑着侧脸，睫毛都被映起薄薄亮光。<br/> “我说……”<br/> 应湛是不值得他施加注意的人。<br/> 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嘴里却还在讥诮道，“你希望我怎么叫你。”<br/> 他抬了下眼。<br/> 浓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熠亮。<br/> “好孩子？”<br/> 声线微微的哑，放轻，还隐约带一点恶意的轻笑。<br/> “还是……”<br/> “宝贝。”<br/> “乖宝宝。”<br/> 恶心至极的……腻人的……称呼。<br/> 被乔谅用这样轻而缓慢的语气说出来。<br/> 哪怕带着讥讽意味，都还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