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髓移植是不是大手术，沉阳也不太懂。<br/> 他搜了不少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几个来回，还没太看明白就失去耐心。<br/> 说法太众说纷纭，立场也千奇百怪。<br/> 沉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真的躺在病床上穿上了病号服，等日期临近，才微妙地感到一点……<br/> 不算恐惧的…<br/> 那种忌惮？<br/> 甚至还有一种更微妙的期待。<br/> 沉阳有点怕以后揍不了薄言了，还要被薄言揍。<br/> 还怕麻醉一打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被割肾卖血怎么办。<br/> 也怕他失踪了，乔谅都懒得动动手指头帮他报警。<br/> 毕竟也许这才是乔谅想要的，以后没有一个穷老乡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地彰显存在感。<br/> 但是说真的，走到这一步，不期待是很难的。薄家是怎样的背景，国际银行，显赫地位。以后也有沉阳的一份了。<br/> 穷玩车富玩表，薄言收藏的表都专门有间展示房，这些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砸钱听个响。<br/> 区别不过是响声大响声小，但对别人来说，无一不是一阵绵长的雷鸣。<br/> “喂？”<br/> 电话接通，乔谅的声音传来。<br/> 沉阳回神，却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br/> vip病房内显然显得有些平静，没错，平静。那种平静让沉阳觉得这里应该死了不少有钱人。<br/> 现在围绕他身边的应该有不少都是肥头大耳的怨魂。<br/> 毕竟他们那么有钱，那么多医疗资源围着他们打转，怎么还是死了，和普通人一样。<br/> 沉阳挑了挑眉毛，笑出声，胸口忽然极其强劲地跳动了下。<br/> “知道吗，薄言最近不怎么好过。”<br/> “他老爹想培养我的意思已经传开，所以现在不少人在讨好我。”<br/> 沉阳随手拿过旁边果篮里的水果，露出下面的一个大红包。<br/> 他在手里抛两下，单手撑开。<br/> 肥厚的红色漂亮极了，散发一种新钱特有的，崭新略闷的油墨味道。<br/> 他扯着嘴角，沙哑地笑了声。<br/> “不过我觉得他们有点没眼力见，毕竟我看起来就是不那么聪明的人。”<br/> 乔谅：“原来你也知道。”<br/> 他语气略微刻薄了点，转头看了眼rain的表情。<br/> rain只是捏着他的手指骨，看了又看，掌心和他相贴，指根抵进乔谅的指缝里。<br/> 把他的手捉着亲。<br/> 男性削薄温柔的嘴唇印在他手背的纹身和筋骨上。乔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br/> 一下比一下重。<br/> 耳机里沉阳又说。<br/> “啊。你知道吗，他有个小叔。”<br/> “上次住院的时候我和他擦肩而过，感觉很像以前的那个老师啊。叫什么来着……”<br/> “季疏礼。”<br/> 沉阳笑了声。<br/> “你的白月光，是吗。”<br/> 乔谅没有回答，只剩呼吸声平缓。<br/> 沉阳就知道了，他旁边肯定又有人，不知道是谁。<br/> 大概是他那个才公开的男朋友吧。<br/> 待遇真好，乔谅甚至愿意在综艺上公开。<br/> 沉阳在乔谅这里就没有什么很好的待遇。<br/> 他仰天躺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上面的灯，莫名其妙地说了句。<br/> “你说有钱人的日子真过得有那么舒服吗？我以前以为他们会用黄金的碗吃饭。”<br/> 乔谅：“……”<br/> 乔谅：“也不会有人拦你就是了。”<br/> 沉阳转头去看窗外的雨。斜飞在玻璃上，流下蜗牛似的轨迹，又很快被新的雨痕冲刷干净。<br/> 沉阳不喜欢雨天。<br/> 房子里会长蘑菇，而且还不能吃。<br/> 他以前住的那个筒子楼里面很多户人家，一层楼共用一个厨房。好几次他做完饭才发现忘带钥匙，被关在门外，就会拿雨衣裹端着刚出炉的饭菜，快跑十几分钟的路到乔谅的家门口。<br/> 乔谅家比他体面一点，但也不多。一样发霉，一样觉得楼房在病变。<br/> 他把饭菜带过去，敲门。乔谅一般懒得搭理，装用功装听不见，反正懒得搭理。沉阳会翻窗进去……然后就会看到乔谅坐在书房，翻那种奢侈品杂志。<br/> 纸质很好，是光滑微微带反光的厚纸。豪车豪表印在上面。<br/> 看起来也就很普通嘛，沉阳也没有觉得特别酷。但是后面的零，沉阳要数好几次。<br/> 那时候沉阳不怎么关注这个。<br/> 乔谅胃不好，也不爱吃饭，总是犯胃病。比起关注什么奢侈品，沉阳还是更关注怎么逼他吃肉。<br/> “你多吃一口会死吗！”他都要被乔谅那种毫无道理的倔脾气气死了。<br/> 后来沉阳也总是被乔谅气死。<br/> “权利有那么重要吗？！”<br/> 那时候没关注的事情，现在渐渐明白。<br/> 做乐队这么久，沉阳也买了车，买了几块表……他奋斗这么多年，也不算懈怠吧？也算有天分吧？更是有名气的乐手吧？<br/> 何况沉阳也不是乔谅那种自恃身价，看不起这又看不起那的人。<br/> 他会接广告、接综艺。<br/> 只是，这么多年。<br/> 他的积攒，都远远不及那本杂志上随便一页的价值。<br/> ……<br/> rain一路把乔谅送回家。<br/> “啪——”<br/> 门一打开，入目就是冰冷的陈设，和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勤快地散步过来迎接的小丑。<br/> 已经枯萎的风信子还在花瓶里插着。<br/> 另外一些颜色鲜亮的花束被整理好，放在客厅的花瓶里，为冰冷没什么人情味的房子多添了些活力感。<br/> rain赞扬：“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花？很好看。”<br/> 入户惨白光线落在乔谅的侧脸，有些清冷的颓靡感，他随意看了一眼，道：“别人送的。”<br/> rain没有问是哪个别人。<br/> 总觉得这个答案会让他觉得不太愉快。<br/> 青年蹲下身，小丑凑到他的手心，飞着耳朵闻来闻去。<br/> rain靠在玄关柜子看着。<br/> 忽然想。<br/> 是不是小丑也能闻到，乔谅身上的味道变淡。<br/> 已经降温，乔谅却还是只穿着薄薄一层衬衫布料，衣服有些湿。雨点经由体温蒸发，散出些潮湿。<br/> 也许因为被雨露冲淡，乔谅身上的味道变得湿冷，且又淡又轻。<br/> 小丑在闻乔谅的手，肩膀宽阔的男人也慢慢地低下头。<br/> 昏暗光线下，他睫毛在墨镜下垂下，隔着一层口罩靠近。<br/> 挺拔鼻梁伴随温热的呼吸，从乔谅的发尖嗅到耳朵，再到脖颈。<br/> rain的口罩险些碰到乔谅的后颈，才抖着眼皮，倏然清醒。<br/> 湿热急促的呼吸被闷在口罩里。<br/> 他喉结滚了下，才觉得这薄薄一层布料，有着某种止咬器般的效用。<br/> 乔谅……<br/> rain真的好喜欢他。<br/> 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多喜欢一点。<br/> 他扭头，看向桌面上花瓶里盛开正艳的花朵，茶色温驯的眼眸有些晦涩感。<br/> 喜欢到。<br/> 真的，渐渐容忍不了别人在乔谅心里的存在。<br/> ……<br/> rain弟弟的生日，乔谅受邀参与。<br/> 他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但人员寥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