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刘献军接过打开的月饼盒，倒摊开在茶几面，这里头收着发黄的纸拍片，自制的皮筋弹弓，黑白大头照和彩照，一些已经被蛀了边缘的字据，还有一些具有某种意义的牛皮纸信件。</p><p> 就是一个男孩的成长过程，浓缩成这么一个铁盒子。</p><p> 刘献军先是翻出一张手写凭据，平展在江宁面前，“02年那会堂哥家困难，我借给他两千块钱，这是他写的借据。”</p><p> 入眼是钢笔写的字迹，久经岁月，仍能观到遒劲的笔力。刘献金的字体倒是风格，和江宁的父亲江然的行楷很是相像。</p><p> 江宁问：“钱没还吗？借据怎么没销？”</p><p> 刘献金将借据反过来，“还了，叶茆七那丫头给补上的。”</p><p> 借据反面有两行圆珠笔字：2007年12月2日，茆七还贰仟元。</p><p> 借据正面是不够细心的小写，背后却是大写，茆七还是有点心思的，江宁觉得她不应该是不懂人死后要去注销户口，或许这不重要，也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p><p> 江宁低眼思考，冷不防听到刘献军惊呼一声，他看过去，就见刘献军拿起一张老相片，兴奋地介绍：</p><p> “我就说一直找不到这张相，原来夹信件里去了，这是03年我侄子结婚，我们家族难得的大合照。”</p><p> 那是一张集体彩照，可能因左凭市潮湿的天气，也可能是保存不当，照片许多处都晕开了，像一朵朵炸开的烟花散在人的脸和背景中。</p><p> 江宁好像看到茆七了，她坐在第二排最左边，03年她应该十三四岁，身量长成，面容比现在稚嫩些，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再仔细瞧，她的身形是侧着的，不像正常坐姿，她身后露出半幅男人的身子，倒像是坐在这个男人的腿上，男人的双臂半环在她腰上。</p><p> 顺着江宁的视线，刘献军介绍：“这就是我堂哥刘献金，可惜照片没放好，他的脸都糊了。”</p><p> “他就是刘献金？”江宁觉得怪异，不管是不是亲生孩子，茆七这时都是少女了，还这样抱着坐，不避嫌吗？</p><p> 还有茆七，应该也有性别意识了，也愿意这样坐在一名成年男性的腿上，被这样抱住吗？</p><p> “他们感情很好吗？”江宁问。</p><p> 刘献军说：“父女俩相依为命，感情当然好了，因为堂嫂不在的缘故，我堂哥也常给她梳头发，整理衣服。”</p><p> 在外都这么亲密，那私底下呢？不怪江宁多想，以他对茆七的了解，她不是个外露的人。</p><p> 这个刘献金，身条清瘦，穿着白衬衫……看着看着，江宁的视线凝住了，心脏仿佛被砸出个大洞，呼吸变得困难。</p><p> 刘献金的胸口有个挂饰，虽然模糊，但能辨认，那是一个草叶纹样的香囊。</p><p> 龙州县老屋附近多有会织锦的老人，受了江然恩惠有送吃送喝的，也有送自家织锦的。纹样每家独制，所以江宁认得出，那是江然用裁的锦做的驱蛇挂包。</p><p> 可是，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p> “这是、是……”江宁伸指点在照片上，惊愕到语不成句。</p><p> 刘献军：“怎么了？”</p><p> “这是什么？”</p><p> “这个啊，是驱蛇药包，堂哥进山采药都带着，不离身。”</p><p> “他真的是刘献金？”江宁恐惧似缩回手，团在胸口前，抖着声问。</p><p> “我堂哥我还能认错吗？我也拍了照片的。”刘献军不明所以，江宁脸色跟之前的彬彬有礼相比，不太对劲。</p><p> “真的是吗……”</p><p> “这就是的啊，我在场呢，警察同志，你怎么了？有不舒服吗？”</p><p> “没，没什么，我这就……就先走了，抱歉！”江宁脑子现在乱得很，看外部环境也是乱的，聚不了神，他逃难似的告别。</p><p> 刘献军也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会突然查这个堂兄。</p><p> 出了小区后，江宁越走越快，开始奔跑。视线匆匆，街边绿景的枝杈，张牙舞抓般地追他，他拚命地跑，想摆脱掉。</p><p> 可绿树不绝，枝杈的阴影不绝。</p><p> 最后，江宁在一个红绿灯前刹停，他还保留一丝理性，他是公职人员，不能闯红灯。</p><p> 这一停，人也静了几分。</p><p> 过红绿灯，回到车上，江宁抵额在方向盘上。</p><p> 清瘦，白衬衫，行楷字，驱蛇挂包，刘献金61年生人，江然也是，刘献金99年才定居连珠村，采草药营生，江然99年进山失踪，善识草药，茆村可怕，茆七又该死地姓茆！</p><p> 江然进山跟茆村有关，失踪的同年，刘献金回到连珠村，带着一个姓茆的女孩，这一切巧合江宁不得不怀疑。</p><p> 久居在外，相貌会变，日常孤僻，无人在意，在指纹不普及的年代要想装成这样一个人太容易了！</p><p> 99年后的刘献金，会是江然失踪后的另一个身份吗？</p><p> 茆七身上有着错综复杂的谜团</p><p> 不可能！不可能！</p><p> 江宁推理着, 又自顾自否认。</p><p> 江然乐善好施，举止有度，为什么要丢下</p> ', ' ')('\n <p>亲生孩子, 去养一个陌生女孩？又不顾世俗与其这么亲密, 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p><p> 如果真的是呢？江然当时没死, 还活到了07年，江宁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p><p> 良久, 江然抬起头，双眼可见地充血通红。</p><p> 果然人性卑劣，江宁倒宁愿江然早死了, 而不是现在被他的儿子去怀疑品性！</p><p> 车窗外，时不时经过路人，江宁可能在车里待太久了，一名环卫工奶奶敲窗询问：“孩子, 你需要帮忙吗？”</p><p> 江宁木着表情摇头。</p><p> 环卫工奶奶没多说, 但一步一回头地扫地去了。</p><p> 陌生人的关心令江宁触动。</p><p> 查案遵循证据，未经依法判决有罪前应视其无罪，他是警察，此刻连最基本的无罪推定都忘了。</p><p> 江然是江宁的父亲，他心知自己被这段关系影响, 于是启动引擎, 将车开出巷子。</p><p> 依照计划，江宁下一步是去宁州县查刘献金的体检报告。</p><p> 下午两点十三分，车抵达宁州县。</p><p> 江宁在网上查到那新街道办的电话, 询问到07年拆迁批次村民体检的医院，又马不停蹄赶过去。</p><p> 县人民医院位于老城区中心，交通方便又近, 江宁顺利到达，停好车，就直奔医院的病案室。</p><p> 不过十分钟，他就走了出来。</p><p> 医院的病案保存最长不超十年，07年距现在已经十三年了。</p><p> 江宁回到车上，再次启动车子。</p><p> 既然是街道办组织的体检，那边可能有存档。</p><p> 那新街道办离连珠村旧址700米远，路算熟，江宁很快赶到。</p><p> 接待江宁的是一位穿着蓝衬衫九分西裤的大姐，年约五十的样子。</p><p> 大姐说：“年轻人，你要查07年连珠村村民的体检记录是吧，这事刚好是我经手的。”</p><p> 江宁：“是的，能带我去看记录吗？”</p><p> 大姐让江宁跟她走，街道办不大，一条走廊通往各个办公室，江宁跟着走到一个房间，推开后看到两张工作台。</p><p> ≈lt;a href=&ot;&ot; title=&ot;陈加皮&ot;tart=&ot;_bnk&ot;≈gt;陈加皮</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