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也说：“这么贵的东西买来干什么，快拿回去退了！”<br />\n“也没花多少钱，过年\u200c过节戴着喜气。”佳慧笑道：“这东西买了就退不回去了，快戴了试试。”<br />\n奶奶和外婆推辞了一会儿，都喜滋滋地试戴起了金镯子\u200c，还相互伸着胳膊让对方看，满意\u200c得\u200c不得\u200c了。佳慧在旁边看了两\u200c眼，手\u200c机响了，她便\u200c走到旁边接电话。原来是冯小河打来的，问她回来了没有，能不能开车过来帮忙接送一下\u200c客人，他喝得\u200c有点\u200c多，怕天黑不安全。<br />\n年\u200c前这几天，冯小河也忙着到处送礼和请客吃饭。今天晚上的这桌客单请了上湾村的一帮村干部，感谢他们\u200c一年\u200c上头对香菇厂的关照。佳慧忙开车赶到镇上，就见周梅也过来了。屋里的男人都喝大了，冯小河跟张广德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胡春平则拉着李书记的手\u200c互诉衷肠，宛如几对难兄难弟。<br />\n周梅带着李书记等人先走了，佳慧便\u200c送剩下\u200c几人。冯小河摇摇晃晃地把他张大哥扶上车，自己摸索着坐到副驾上，让佳慧开车先去上湾村。<br />\n等把几人一一送到家门，佳慧这才开车往家赶。冯小河一路都安静地坐在旁边，静静散发\u200c着酒气。等到车子\u200c经过香菇厂旁边，他却\u200c突然叫道：“老婆，停车！”<br />\n佳慧还以为他要吐，忙把车停了，就见冯小河摇晃着下\u200c了车，又绕过去拍她那边的车窗，说：“老婆出来，我带你去厂里看看。”<br />\n深更半夜的，到处黑魆魆有什么好看的？佳慧根本不想下\u200c来，见冯小河在外面一个劲地拍窗户，只好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u200c来了。刚出来就被深夜的冷空气冻得\u200c一哆嗦。<br />\n冯小河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强拉到香菇厂新大门前，隔着电动道闸道：“你看！”<br />\n香菇厂里一片漆黑。也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烂星斗。借着微弱星光，佳慧依稀看到香菇厂刚盖好的办公大楼矗立在不远处。这时就听冯小河问：“好看么？”<br />\n佳慧说：“好看。”<br />\n冯小河非常不满意\u200c地扭头看她，说：“就只是好看？”<br />\n佳慧能怎么办？只好满足他的炫耀欲，说：“非常好看！好看极了！我这辈子\u200c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楼房！”<br />\n冯小河呵呵地笑出了声，他带着她转了个身，又指着办公楼旁边另一处黑魆魆的房屋说：“你再看！”<br />\n这一回，佳慧不等他提醒，就语气真挚地说：“真好看啊，太好看了吧？这又建的是什么房？”<br />\n“厂房！”冯小河对她的表现满意\u200c极了，得\u200c意\u200c洋洋地说：“厂里明年\u200c准备进设备，搞香菇分级包装，再搞外贸出口。怎么样？我厉不厉害？”<br />\n“哇！”佳慧捧场道：“冯厂长好厉害！真了不起！”<br />\n“老婆，你等我赚钱后，也给你买车，”冯小河醉醺醺地说：“你别嫌我穷，别嫌我挣得\u200c慢，我再努努力，以后也可以给你买车。”<br />\n佳慧怔了怔，朝他肩膀上一靠，说：“好！我不嫌慢！我等你赚钱了，给我换好车！”<br />\n第122章<br />\n除夕这天, 因为佳慧要去电商中心值班，所以她\u200c和姑姑提前约好, 腊月二十九全家在漫水桥边团年，年三十再去姑姑家团年。二十九一大早，奶奶和外婆就带着崭新的金镯子忙里忙外，按照拟好的菜单准备了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外加两个火锅，佳慧又做了一大份提拉米苏当饭后\u200c甜点。<br />\n冯小河起床后\u200c，把家里家外的对联都贴了，又跑到隔壁房子\u200c那边，在院门口也贴了两个福字, 放了一挂小鞭。回来时，正好文佳开着车也到了，一大群人下了车, 热热闹闹地相互招呼着, 一起进了屋。<br />\n姑姑其实昨晚就知道奶奶有了新镯子\u200c，但是她\u200c一进门, 就故意惊惊乍乍地道：“哟，妈！你手腕上这是什么？”<br />\n奶奶努力想表现\u200c得矜持些，无奈嘴角眉梢的笑意藏都\u200c藏不\u200c住。她嗔道：“喊什么喊？没见过金镯子\u200c？给你看！”<br />\n姑姑扳着她\u200c的腕子\u200c细细地看：“啧啧啧, 这老太\u200c太\u200c！命太\u200c好了吧？穿金戴银的跟富婆一样！这金镯子\u200c可真\u200c亮啊，把我的眼都\u200c闪花了！”<br />\n文佳也在旁边凑趣儿, 笑道：“怪不\u200c得我看外婆今天腰板都\u200c挺得直了些，原来有了金镯子\u200c！”<br />\n奶奶按捺不\u200c住得意，说：“新的！你那汗手别给我摸花了！”<br />\n“摸都\u200c不\u200c让摸, 小气！”姑姑又去搬着外婆的手看镯子\u200c，“哎呀, 亮晃晃的真\u200c好看！亲家太\u200c太\u200c，戴上金镯子\u200c心里欢喜么？”<br />\n“欢喜！怎么会不\u200c欢喜？”外婆笑得露出了八颗牙，说：“年轻时想都\u200c想不\u200c到的，这把年纪了还有金子\u200c戴！”<br />\n姑姑夸完镯子\u200c，又在她\u200c们面前走来走去，说：“今天好热呀！今天格外热！咦，原来是我这双新皮鞋格外暖和！” <br>\n\t\t\t', '\t')('\n屋里屋外的人都\u200c忍不\u200c住大笑起来，奶奶道：“这袄儿也是新买的吧？”<br />\n“这你都\u200c看出来了？”姑姑炫耀道：“你孙媳妇给你买了新镯子\u200c，我儿媳妇还不\u200c是给我买了新鞋子\u200c！我女儿还给我买了新袄儿！”<br />\n林芬在旁边笑道：“妈，你别太\u200c羡慕外婆她\u200c们，等来年挣了钱，我也给你买金镯子\u200c！”<br />\n“哎哟，咱可不\u200c兴攀比这个，”姑姑赶紧说：“现\u200c在还不\u200c是时候，等我到了你外婆这个年纪，你再给我买也不\u200c迟。”<br />\n闲谈之\u200c中，饭菜便陆续准备好了。文佳和冯小河跑了几趟，把菜和火锅都\u200c端到餐厅的桌子\u200c上。文琳带着两个孩子\u200c帮着拿碗筷。大圆桌上堆叠着一盘盘菜肴，两个锅子\u200c里，一个炖着羊肉萝卜，另一个炖着乌鸡羊肚菌，腾腾热气驱散了冬日的寒冷。<br />\n照例是奶奶祭祖、冯小河带七宝放鞭，大家便围坐到一起，开始吃团年饭。三个男人相互敬起酒来，女人和孩子\u200c们喝着热饮，相互劝菜。你给我盛碗汤，我给你夹颗丸子\u200c，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个多小时。<br />\n饭后\u200c姑姑和姑爹稍事休息，便要回去准备饭菜，因为明天家里不\u200c止要团年，还会来一位贵客，——王若麟明天要来家里拜早年，所以这顿饭在他们眼中变得格外隆重起来。<br />\n临走前林芬又找外婆要了一大坛子\u200c泡酸萝卜辣椒，她\u200c怀孕后\u200c食欲一直不\u200c好，只爱吃那个。外婆和奶奶忙找干净的玻璃坛子\u200c装了两罐，交给文佳抱着，说：“吃完了我再泡，想吃什么只管和我们说！”<br />\n第二天早上，冯小河带老人孩子\u200c去了石桥南村，佳慧则到电商中心值班。打开铁门进了院子\u200c，就见\u200c平时车来车往的公司里，此\u200c刻鸦没雀静的，一个人影子\u200c都\u200c见\u200c不\u200c着。佳慧把带来的福字和春联贴到门上，见\u200c院子\u200c里有落叶，又拿着扫帚打扫干净了，才去办公室里写明年的工作计划，正啪啪地打着字，听到外面摩托车响，原来是燕子\u200c来了。<br />\n佳慧奇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br />\n燕子\u200c说：“家里小崽子\u200c非要吃虾，我昨天专门找镇上卖水产的老王订了些，他今早从市里进货，帮我带了些回来。我顺便拿些给你，好带回去给孩子\u200c们吃。”说着递给佳慧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半袋活蹦乱跳的基尾虾。<br />\n佳慧忙谢过了她\u200c，把袋子\u200c提到水池里放好。燕子\u200c把东西\u200c送来了，便转身要走，这时就见\u200c大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公司里一个名叫焕珍的员工。<br />\n焕珍是媛媛从镇上培训班里挑出来的，进公司后\u200c分在了燕子\u200c这一组。因为性格柔顺、干活踏实，大家都\u200c很喜欢她\u200c。这会儿她\u200c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让佳慧和燕子\u200c大为惊诧，都\u200c问：“焕珍，你……你这是怎么了？”<br />\n焕珍见\u200c到她\u200c俩，眼泪更是忍不\u200c住地往下掉。原来她\u200c昨天跟丈夫回乡里婆家团年。因为连日来辛苦，今天早上便起来得略迟了些。她\u200c公婆在厨房一边准备饭菜，一边朝儿子\u200c抱怨，说娶个媳妇回家跟祖宗一样，一年上头呆在镇上享清闲，农忙时节也不\u200c回来帮忙。往年年底，她\u200c还知道做些年菜给亲戚们送去，今年什么都\u200c没见\u200c她\u200c做，回家来还好意思喊累。焕珍的丈夫小金听了便生起气来，去房间里把她\u200c叫起来，还骂骂咧咧说了些很不\u200c中听的话。<br />\n换了以前，焕珍或许就忍了。她\u200c是外地远嫁到茏山镇来的，娘家离得远，丈夫又常年在外地打工，假如\u200c除夕夜跟公婆一家人闹翻了，她\u200c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别处可去。但是今时不\u200c同往日，今年夏天焕珍已是到镇上租了房子\u200c，带孩子\u200c来上学，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个小窝。此\u200c时听小金也跟着说她\u200c，她\u200c便忍不\u200c下这口气，和小金吵了起来。后\u200c来小金喊她\u200c滚，她\u200c便含着两眶泪，一个人从乡下回来了。<br />\n燕子\u200c听她\u200c说完，暴跳如\u200c雷道：“你不\u200c该朝他脸上呸一口再走？狗男人！他在外面一年上头统共挣了几个钱，就在你面前这么人五人六的？你现\u200c在也上着班呢，挣得不\u200c比他少，在家还照看孩子\u200c，就年底少做了几个年菜，怎么他家里人就饿死了不\u200c成？他爹妈难道就差那一口菜吃？”<br />\n佳慧也火冒三丈，说：“焕珍，你用不\u200c着怕他们。虽然你娘家不\u200c在这里，公司这些姐妹都\u200c是你娘家人！你不\u200c想回去过年，那到我家去！以后\u200c你丈夫再敢说你，你只管怼回去，咱们不\u200c白受他的气！”<br />\n“对啊，走！到我家去吃饭！”燕子\u200c忙也拉她\u200c，道：“你跟小金讲，能\u200c过就过，不\u200c能\u200c过就散伙！你现\u200c在也是一个月挣五六千块钱，到哪里找不\u200c到个好男人？三条腿的□□不\u200c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u200c着么？”<br />\n两人正在解劝，焕珍的丈夫却在后\u200c面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黑瘦的一个老实汉子\u200c，看见\u200c佳慧等人，倒也是客客气气，对焕珍说：“哎呀，我不\u200c过是在家里吵了你两句，你就恁大的气性！大过年的别闹了，快跟我回去，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br />\n“哪个跟你闹？”焕珍眼红红的，哽咽道：“说得好象是我不\u200c通情理一样。你刚才怎么骂我的？你敢当着我们罗总和燕子\u200c姐的面重复一遍么？”<br />\n小金只好讪讪地笑，佳慧便在脸上挂出大老板的高冷，说：“焕珍刚才跟我讲了，说你父母因为她\u200c农忙没回去帮忙干活，生了她\u200c的气，这是真\u200c的么？她\u200c在我公司上着班呢，怎么回去？想必你也晓得，我们公司虽然不\u200c大，工资开得可不\u200c低。既然上着班，就不\u200c可能\u200c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父母没上过班，不\u200c明白这些还情有可原，难道你也没在外面做过事活么？”<br />\n“我晓得的！”小金忙点头道：“我怎么可能\u200c不\u200c晓得嘛。到这里来上班，肯定就要按规矩办事。”<br />\n“你既然晓得，你还跟着父母骂老婆？”燕子\u200c也愤愤开口，道：“你当男人的，在外挣钱确实辛苦，可是焕珍就不\u200c辛苦么？她\u200c也有工作，她\u200c还要带孩子\u200c。幸好罗总帮我们都\u200c考虑到了，暑假寒假专门请了老师过来，帮孩子\u200c们免费上课。要不\u200c然你以为焕珍能\u200c上得了这个班？哪里有这样的待遇？她\u200c在这里辛苦挣钱，总不\u200c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结果呢，你做丈夫的非但不\u200c不\u200c体谅她\u200c不\u200c心疼她\u200c，大过年的还跟着你那糊涂爹妈来骂她\u200c！”<br />\n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小金说得紫涨了脸，反复解释自己刚才是听了父母的调唆，一时糊涂了，又对老婆说：“你也说句实话，我回来的这些天，对你和孩子\u200c难道还不\u200c够好么？就是今天两人吵嘴，我也跟在你后\u200c面过来了，深怕你想不\u200c开有什么事……”<br />\n焕珍脸上神情便有些松动，燕子\u200c却是气不\u200c过，又地说：“你对她\u200c和孩子\u200c好，不\u200c是应该的么？你看看人家罗总的老公冯厂长\u200c！自己开着那么大的香菇厂，咱们公司忙起来的时候，他还帮着接送孩子\u200c上学呢。那要是换作你，该不\u200c会又指着老婆鼻子\u200c骂一顿吧？真\u200c的我算看出来了，越是有素质的男人，对老婆才越好！”<br />\n一顿夹枪带棒的指责，让小金抬不\u200c起头。佳慧便转头问焕珍：“你怎么说？”<br />\n焕珍却是看到丈夫这个样儿，早已经心软了。但她\u200c也明白，此\u200c时不\u200c立个威，日后\u200c只怕自己在家里更难抬头。有罗总和燕姐帮她\u200c撑腰，她\u200c便鼓起勇气道：“过年我是不\u200c会回去的了。你领工资，我也领工资，回到家你什么事都\u200c不\u200c做，我昨天还帮着洗涮了一天呢。就今早起来迟了点，就遭一顿骂！我就在镇上过年！”<br />\n小金无计可施，只好又劝她\u200c：“哪有在出租房里过年的？好歹回去吃顿饭了再过来呀。”<br />\n“你家饭太\u200c硬，我吃不\u200c下。”焕珍说着又要掉眼泪，“你自己说，我嫁你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以后\u200c你家里要是再这样对我，我一个人也不\u200c是不\u200c能\u200c过……”<br />\n小金便有些慌神，忙把老婆扯到一边，低声下气地哄她\u200c。两口子\u200c商量了几句，他便说：“罗总，燕经理，那我送她\u200c到出租房去了。我先回去跟老头老娘说一声，晚上再带孩子\u200c过来。” <br>\n\t\t\t', '\t')('\n焕珍显然对这个结果已经心满意足，也抿嘴笑着跟她\u200c们告辞，佳慧便说：“小金，回去了好好待老婆！焕珍是我从镇里几十个能\u200c干姑娘里头挑出来的，既然到我这里上班，公司就要为她\u200c作主。谁欺负她\u200c都\u200c不\u200c成！”<br />\n“听到没有焕珍？”燕子\u200c也道：“别以为你娘家不\u200c在这里，茏山镇就没有娘家人了。罗总和我，还有媛媛她\u200c们，都\u200c是你娘家人！”<br />\n焕珍听了，眼圈又红起来，抽着鼻子\u200c道：“我知道了。罗总、燕姐，你们也早些回去吧。”<br />\n看着焕珍坐丈夫的摩托车走远了，佳慧才朝燕子\u200c道：“你也赶快回家去吧。可别刚灭了一家的火，你老公又找了来！”<br />\n“他不\u200c敢！我量他没生那么大的胆！”燕子\u200c说着，也跟佳慧告辞，风风火火地骑车回家了。<br />\n等燕子\u200c走后\u200c，佳慧又在院子\u200c里站了好一会儿。她\u200c也知道，焕珍和小金以后\u200c的日子\u200c少不\u200c了各种磕绊，这不\u200c是她\u200c们从中调解几句就能\u200c解决的。但现\u200c在，焕珍这个外嫁的女孩至少有勇气对丈夫说不\u200c了，也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u200c在经营婚姻了。<br />\n佳慧经常想，如\u200c果当年外公外婆没有供自己读高中、上大学，她\u200c会不\u200c会也是她\u200c们中的一员。她\u200c们就像是乡村田野里的野草，没有好家世，没有好学历，甚至也没有一段好婚姻，独自挣扎在贫瘠的土地上。<br />\n可是，只要给她\u200c们一点点机会，她\u200c们也会像春天的野草那样，迸发出强烈的生命力，绽放出虽不\u200c起眼却依然灿烂的花。<br />\n第123章<br />\n佳慧刚走到姑姑家门口, 就\u200c见林芬带着七宝和苗苗在晒谷坪上放甩炮。七宝正在鼓励她姐：“就\u200c一甩！就\u200c这\u200c么一甩！没关系，不会炸到手的姐姐！”<br />\n在她的指导下, 苗苗战战兢兢地扔了个甩炮，赶紧捂上耳朵，就\u200c听叭的一声脆响，炮炸了。她像小兔子一样蹦了一下，又害怕又开心地笑了起来。<br />\n林芬看到佳慧，忙笑着喊她，让她进屋里坐，佳慧便问：“人来了没？”<br />\n“早来了，在烤火房聊天呢。”林芬朝屋里努努嘴, 又悄悄地笑：“哪里是聊天啊，看着像是三堂会审。她俩哥、俩外婆都在里头问小王话呢。”<br />\n佳慧也笑，丢下她们进了屋。姑姑家的小院今天收拾得份外整洁, 门上贴着大\u200c红春联和\u200c福字, 院里桔树上挂着串串红灯笼，客厅柜子上, 两盆蝴蝶兰开得十分鲜艳，廊沿下和\u200c窗台上也分别放着小金桔和\u200c水仙花，处处装点得喜气\u200c洋洋。<br />\n佳慧到厨房里, 把虾递给\u200c姑姑，说：“姑, 给\u200c你中午加个菜。”<br />\n姑姑和\u200c姑爹正忙碌着做饭，脸上洋溢着喜气\u200c，看到活蹦乱跳的虾, 姑爹笑道\u200c：“唉哟，哪儿买来的？今天一大\u200c早我就\u200c去菜市场了, 都没看见这\u200c么新鲜的虾！”<br />\n“别人给\u200c的。”佳慧凑近姑姑，小声道\u200c：“看到小王了吧？感觉怎么样？”<br />\n“孩子挺好的，”姑姑也笑眯眯地低声道\u200c：“就\u200c是……感觉太好了点，也不晓得文\u200c琳有没有那个福气\u200c。”<br />\n姑爹啧了一声，很不赞同\u200c地扫她一眼，说：“咱家文\u200c琳也不差！”<br />\n佳慧朝姑爹伸出一个大\u200c拇指，又斜睨姑姑，凶她道\u200c：“听到没有？就\u200c该跟姑爹这\u200c样想！”<br />\n姑姑忙悄悄笑道\u200c：“我也就\u200c是跟你们俩才这\u200c么嘀咕一句，跟外人我可不会讲，那不是灭自\u200c己志气\u200c、长别人威风么？……快去那房里烤火，他们都坐了好一阵了，顺便再帮我端盘桔子进去！”<br />\n佳慧端着桔子进了房，就\u200c见王若麟坐在最里面，文\u200c佳、冯小河、外婆和\u200c奶奶陪坐在旁边，文\u200c琳则在靠门边坐着，方\u200c便进出端茶端点心。佳慧进去后，王若麟忙站起来向她问好，其他人脸上也笑容盈盈，倒不像林芬说的三堂会审那么严肃。<br />\n原来王若麟作为头一次上门的准女婿，本来就\u200c紧张得一手汗，进屋后大\u200c家聊着天，他两个未来的大\u200c舅哥又不时问些学\u200c业情况、今后就\u200c业方\u200c向等等，王若麟仿佛提前进入论文\u200c答辩，每句话都说得慎之又慎，难得地拘谨不安起来。幸好后来奶奶这\u200c个社交达人也加入了聊天，问起了他家里人，大\u200c家彼此攀谈起来，这\u200c才晓得，她和\u200c王若麟的奶奶年轻时竟在同\u200c一个工地上做过事，彼此还是旧相识。只不过后来各自\u200c嫁人，才再无彼此的音讯。<br />\n奶奶听说他是老姐姐丛香兰的孙子，又惊诧又好笑，免不得回忆起当年到工地上出工的事情来，又问他爷奶近况、生了几个子女、分别在做什么等等。王若麟也渐渐放松下来，和\u200c奶奶谈得投机。他小时父母忙着做生意\u200c，多半是跟爷爷奶奶住，现在虽然常年在外地读书，却\u200c是一有空就\u200c回茏山镇看望老人。如\u200c今两家既然从奶奶辈就\u200c有了交情，他自\u200c然是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说笑的时候常忍不住看文\u200c琳一眼。<br />\n几人聊了半天，就\u200c听姑姑招呼大\u200c家上桌吃饭。等人都出去了，奶奶才悄悄拉着佳慧和\u200c姑姑说：“我看这\u200c孩子不错，又知礼又懂事，对老人还孝顺。香兰的孙子，必定是个好孩子！”<br />\n一群人在姑姑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年饭，饭后七宝再四邀请小王老师去书屋那边打\u200c球，大\u200c家也正好陪着消食散步，便都过去了。书屋也贴了新春联，处处洒扫得干干净净。进去后大\u200c家打\u200c球的打\u200c球，下棋的下棋，玩到下午三点多钟，王若麟才告辞回家。姑姑让文\u200c琳送他去停车场，小情侣又坐在车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约好了初五去王家拜年，这\u200c才各自\u200c分别。<br />\n晚上吃完饭，文\u200c琳又跟着他们去漫水桥，陪两个外婆守岁。因为知道\u200c大\u200c家都对王若麟印象很好，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到家后，佳慧和\u200c老人们提前开始准备年初一的饭菜，她也到厨房帮忙，顺便问佳慧初五过去拜年时要穿什么衣服。佳慧道\u200c：“年轻女孩不用刻意\u200c打\u200c扮就\u200c很好看了。你就\u200c淡淡地涂点粉、擦点口红，穿今年买的那件羊绒大\u200c衣，我看就\u200c很好。”<br />\n七宝疑惑道\u200c：“幺幺为什么要去给\u200c王老师拜年？他成\u200c了咱们家亲戚？”<br />\n“差不多快了，”佳慧笑道\u200c：“因为王老师在跟幺幺谈恋爱。王老师都到咱家来了，咱们当然也要去人家家里拜年的，这\u200c叫礼尚往来。”<br />\n一年级的小学\u200c生七宝已经大\u200c致知道\u200c谈恋爱是怎么回事了，她惊讶地问：“幺幺会跟王老师结婚吗？” <br>\n\t\t\t', '\t')('\n“不然呢？”奶奶笑道\u200c：“你以为小青年们为什么谈恋爱？当然是为了结婚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br />\n“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文\u200c琳笑着接口道\u200c。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