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打包好的鱼结账时从袋子里滑出来，他帮着装回去，又清理好台面，鱼腥味却藏匿在指缝里，又腥又臭。<br />\n自己都嫌弃自己，更何况盛斯遇呢。<br />\n这幅样子过去，恐怕连盛斯遇的面都没见到就会被吴超赶出来，又要挨几巴掌。<br />\n算了，何幸想。<br />\n人生来就是为了渡劫的，他高攀不上，也不奢望。<br />\n怪就怪袁旺，非要去夜总会过生日。<br />\n怪就怪那个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被周考潍打死也活该，怎么不把他打死！<br />\n还有盛斯遇，平白无故非要来给他炫耀自己望尘莫及的人生。<br />\n如果那天不曾吃到那么美味的蛋糕，他也不会贪心地想要下一块。<br />\n不甘、羡慕、嫉妒、懊恼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犹如承载千斤货物，即将承受不住崩断的麻绳。<br />\n纵使再想去抓也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洲坠落深渊，溅起无数黑烟。<br />\n何幸叹了口气。<br />\n白雾消失之前，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br />\n脊椎犹如上了锈，艰难缓慢地抬起，他看见了美味蛋糕的主人。<br />\n该不会是听见了自己在心里骂他，所以瞬移过来了吧？<br />\n“地上不凉吗？”<br />\n——“地上凉，车里说。”<br />\n上次的命令，换到今天来执行。<br />\n何幸坐在宽敞的后座，更显局促。<br />\n脚要藏，手也要藏。<br />\n盛斯遇以为他冷，让司机打开了座椅加热。<br />\n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里的热度逐渐让何幸崩溃，安静又让他产生羞愧的依赖。<br />\n反正已经够烂了，再藏又能怎么样呢？<br />\n他倚在车窗上，破罐破摔什么也不藏了。<br />\n两腿岔开，手也从袖子里钻出来，断断续续说今天的经历。<br />\n说到一半才想起去看他的耳朵。<br />\n没戴耳蜗。<br />\n白说了。<br />\n草蛋人生！<br />\n“我读懂了。”盛斯遇认真看他。 <br>\n\t\t\t', '\t')('\n不光读懂了他的话，也读懂他心中的疑惑。<br />\n何幸鼻子一酸，继续把被打后从家里出来的事说完，然后举起双手：“那些鱼好滑，还很小，抓身体抓不住。我把手指塞进它嘴里，才勉强拿起来。”<br />\n指尖上还有红痕，有些鱼有尖锐的牙齿，刺进他的皮肤，临死也要咬他一口。<br />\n“死老头子埋怨生鲜区袋子不结实，说滑出来应该怪我们超市，怎么也不肯给塑料袋的钱，最后是我给垫上了六毛钱。”<br />\n“下班之后我洗了好几遍手，超市的洗手液也是劣质品，兑了水的味道不好还特别滑，好像洗不净一样，到现在还有一股鱼腥掺着洗手液的味。”<br />\n耐心等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讲完后，盛斯遇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br />\n“你只能同情，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你根本不懂为什么老头子要买死鱼，为什么只有六毛钱的袋子他却死活不肯付。”<br />\n何幸叹气：“这才是真实的我。”<br />\n盛斯遇目光一直锁定他的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br />\n“……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何幸垂眸看他的烟灰色衬衫，没有一丁点线头和褶皱，钻石袖口散发着耀眼的光。<br />\n又重复一遍，“这才是真正的我呀。”<br />\n盛斯遇不解，但有耐心。<br />\n何幸只得近一步解释：“你要是和我结婚，就代表接受了鱼腥味，接受了不合我身、不知道第几手的工作服，接受了我爸，接受了那些……好多好多……”<br />\n盛斯遇看着缩在车门边的他，穿着亮面羽绒服，高高鼓起的设计将他瘦弱的身体在视觉上撑大，又因为头很小显得颇为滑稽。<br />\n他已经在心中为他搭好一套适合的衣服，最起码符合他鲜活的年纪，看上去协调一些，衬那一头时髦的银白色头发，和即使难过也依旧澈明的双眼。<br />\n“这种小事，不用反复强调。”<br />\n何幸微诧：“小事吗？”<br />\n盛斯遇淡淡道：“其实你今天的遭遇，有很简单的解决方式。”<br />\n何幸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句洒脱的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br />\n他今天受了太多委屈，咀嚼之间苦涩难忍，纵使囫囵咽下去了，也有‘不甘’和‘愤怒’留于唇齿之间，细品堪比黄连。<br />\n急于摆脱这种困境，他的心一再动摇。<br />\n忽然问：“所以，你还愿意和我结婚？”<br />\n“还有其他人选，”盛斯遇盯着他脸，“只不过，我在今夜恰好又遇见了你。”<br />\n不听话的小孩要吓唬，装作把饭拿给别人吃，他们就会抢过勺子狠狠塞进嘴里。<br />\n何幸忙不迭道：“我愿意结婚！”<br />\n又垂下肩膀，小小声：“……我考虑好了。”<br />\n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的话有些多，盛斯遇从口袋里拿出人工耳蜗，慢条斯理戴上。<br />\n“在这之前，还是有必要提醒你。我是商人，不是善人。”他目光深邃认真，问他，“所以你想好跟了我之后，自己将要履行的婚内义务了吗？”<br />\n痛一晚总比痛一辈子要好。<br />\n上了锈的脊椎艰难上下运作，何幸点头，喉间涌出很轻的一声：“嗯。” <br>\n\t\t\t', '\t')('\n第5章<br />\n因为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才会从破罐破摔变为谨慎。<br />\n盛斯遇那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他，不要以为结了婚，他就会大发善心给他豪宅和金钱，养活他们一家老小。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