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虞知聆死了，颖山宗灭门了，你什么都没了。<br />\n——虞知聆没死，颖山宗没有灭门，你还有家。<br />\n死了，没死，死了，没死，死了，没死……<br />\n墨烛分不清，完全分不清，血淋淋的灭门惨案在面前浮现，燕山青他们的尸身，残肢断臂，血水尸骸，一切都那么真实。<br />\n可画面一晃，是虞知聆笑盈盈的脸，一次次的拥抱，醉酒时候小心又热烈的回吻。<br />\n是燕山青他们活生生的脸，被虞小五一次次逗笑的面容。<br />\n是意气风发的展朔师兄，是见面会互分果子的颖山宗弟子们。<br />\n哪个是真的？<br />\n到底哪个是真的？<br />\n他哆嗦松开手，捂住脑袋后退，摇摇晃晃。<br />\n虚妄与现实，他分不清。<br />\n在他面前，是一具具熟悉的尸身，他蹒跚走过，在尸身中翻找，看到了无数熟悉的脸，看到他们凄惨的死状。<br />\n他希望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br />\n“师尊，师尊……”<br />\n“师尊……师尊啊……”<br />\n最后一道劫雷酝酿已久，在此刻劈下。<br />\n雷声传了几十里，狰狞扭曲，浓云厚重，这道雷带了击杀他的心，而躺在坑底的少年好似丧失了反应的能力，无回剑拼命嚎叫却也唤不回他的一丝意识。<br />\n那双眼即将闭上，劫雷在此刻到了眼前，心魔境，他没过去。<br />\n他会死在这场劫雷中。<br />\n无回剑长啸：“主人！！！”<br />\n在劫雷落在身上的前一刹，少年忽然睁开眼，翻身站起。<br />\n劫雷劈在他身上，一寸寸压弯他的膝盖，他撑着剑，黑衣崩裂处汩汩渗血，仍旧抬眸望向乌黑云层。<br />\n他顶着雷，一点点站了起来，周身灵力迸发。<br />\n滔天威压炸开，卷起满地黄沙，雷声轰隆。<br />\n高挑的身影在黄沙中逐渐浮现，束发的玉冠被击碎，乌发垂了下来，他站在坑底，仰头望天。<br />\n没有芙蓉色穿着的女子，没有她和他说的那些话，方才是天道给他的心魔劫，他的雷劫，到现在才算渡完。<br />\n可墨烛知道，那女子是真实存在的，她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br />\n那是十七岁的墨烛没有的记忆，是属于二十七岁墨烛的记忆，那张顶替了虞知聆的脸，那些话，他不断看到的记忆，或许都是真实存在过的。<br />\n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所有人或许都死过。<br />\n他翻身跃上沙坑，黄沙慢慢散去，远处的人踱步朝他走来。 <br>\n\t\t\t', '\t')('\n墨烛看到她的脸。<br />\n单薄素气的青衫，发带在身后飘曳，即使看不清脸，却也能感受到她含笑的目光，单手执剑，明明身形纤细，可只要她出现，好像总能给人带来强烈的安全感。<br />\n他迈动步子<br />\n，朝她走去，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她的话却已经传来了。<br />\n“墨团子，这么快就渡了雷劫，这次的心魔关也过得很快，不错嘛。”<br />\n他是如何睁开眼的呢？<br />\n濒临崩溃、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他，即将被劫雷劈死的他，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了她的话。<br />\n——向前走。<br />\n就算她真的死了，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他也不能回头，他要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br />\n寻遍中州，为她报仇。<br />\n他也是在那时睁开了眼，发觉自己一直在雷劫之中，从未出来过。<br />\n他以为渡完的劫，其实他一直在雷劫之中。<br />\n墨烛朝她走去，越走越快，后来用了瞬移，眨眼之间来到她面前。<br />\n他将她揽进怀里，埋进她的颈窝，深嗅她的气息，如视珍宝，贪婪又珍重。<br />\n“师尊，师尊。”<br />\n虞知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仰头回抱他，在他的肩膀处拍了拍。<br />\n她蹭蹭他的侧脸，温柔说：“墨烛，不管看到了什么，不要难过，我们要向前看。”<br />\n“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了。”<br />\n***<br />\n不忘河旁，女子蹲下来，伸手触摸一只魔魑。<br />\n腰间的玉牌亮了起来，她接通。<br />\n对面的声音很虚弱：“她果然见过惊鸿村的人，本尊的分身被杀，她渡劫后实力强大许多，硬刚不行，本尊还见到蛇镯了，就在她腕间，计划照旧。”<br />\n女子莞尔笑道：“是，主上。”<br />\n她挂断玉牌，施施然站起身，望向远处。<br />\n她在不忘河的外侧，而跨过一个不忘河，里侧便是灵幽道。<br />\n一个极夜之处，一个极昼之地。<br />\n“小阿烛，你真是长大了啊……”<br />\n不忘河底红光大亮，女子眼神阴翳，抬手施法。<br />\n“都醒醒，饿了这么久，去找点吃的吧。”<br />\n似铃铛般的笑声逸散，她转身消失，平静的不忘河面波涛汹涌，沉睡在底处的数万魔魑缓缓醒来，河水中扎出攒簇的人身。 <br>\n\t\t\t', '\t')('\n扭曲的人身前后拥挤爬出河面，似受到传唤，速度极快，目的明确，朝着某处狂奔而去，乌泱泱像是雨前迁徙的蚁群。<br />\n距离不忘河几十里外，有处城镇，住着万户人家。<br />\n此刻正值深夜，对于怕光的魔魑来说，夜晚才是它们活动的时候。<br />\n打更之人沿着城东走到了城西，敲了敲锣鼓，夜黑寂静，是百姓休息之时。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