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见，他们一家三\u200c口肯定有话想说，闻颜借口去和医生聊聊，先离开病房。<br />\n他从\u200c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坐在身边的江昊抓了一下他垂着的手。闻颜知道他可能有点怕，这种情况下太多的事情江昊想不到，只是会很茫然，没有支点。<br />\n闻颜捏捏他手，起身后\u200c用手臂抱了下江昊，低声说：“有事联系我。”<br />\n昨夜回上海的路上，闻颜就已经拜托朋友去为江平德找来更好的医生，但具体的情况，闻颜还想亲自去和医生聊聊。<br />\n他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待了四十几分钟，得到的答案非常不乐观。<br />\n“已经扩散了，不适合手术。现在在等基因检测出结果，如果没有合适的靶向药，建议选择化疗。肺癌恶化起来速度很快，家属要\u200c尽早做好心准备。”<br />\n闻颜无\u200c法说什么，他相信尽管此时此刻的自己也体验到了世事无\u200c常，但他获得的悲痛不可能比得过江平德真正的家属。<br />\n从\u200c办公室里出来，闻颜下楼去了住院部外\u200c的花园。<br />\n他真的很想抽烟，昨天到今天只睡了两三\u200c个小\u200c时，又累又困，闻颜几乎无\u200c法思考，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他应该表现得再有精力一些\u200c，因为江昊可能会很需要\u200c他。<br />\n但不论怎么想，闻颜都太困了。<br />\n十点多的秋天，阳光温暖地照下来，闻颜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竟然就这样\u200c睡着了。<br />\n他醒来时，意\u200c外\u200c发现自己没有显得特别狼狈，因为他正靠着一个人的肩膀。<br />\n闻颜只微微抬头，就知道这个人是江昊。<br />\n“怎么下来了？”<br />\n“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来找你。”江昊说。<br />\n“不和你爸多待一会儿吗？”闻颜问。<br />\n江昊停了片刻，才说：“我和我妈去跟主治聊过了，我们知道现在的情况。”<br />\n“我爸……他应该也知道。”<br />\n“嗯，”闻颜坐直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br />\n“和我爸商量了一下，他说想回家，”江昊垂下头，声音挺轻地问闻颜，“我应该同意\u200c吗？”<br />\n他其实不是在征求闻颜的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他答案。<br />\n他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和周文芳或者和江平德在一起，江昊都没办法说出他的想法，他只能抓住闻颜。<br />\n“学校我帮你请假，你可以安心陪你爸爸，”闻颜说，“能做化疗的医院很多，如果你们想回去，那我来安排。”<br />\n江昊点点头，从\u200c接到周文芳的电话开始到现在，他不止一刻陷入四处漆黑的茫然。<br />\n傍晚，闻颜和他们一起在病房里吃了晚饭。<br />\n几个人里，江平德反而是看起来更轻松的那个，他在努力聊天，闻颜实在看得难受，连带着话也少\u200c了。<br />\n晚上，周文芳留下来陪床，闻颜在旁边的酒店开了一间双人房，和江昊一起去住。<br />\n走到房间，闻颜脱掉风衣，先去洗了个澡。<br />\n来的时候他就料到可能会在这边多待几天，所以带了一只行\u200c李箱。<br />\n闻颜洗完之\u200c后\u200c江昊又去，浴室里响起水声后\u200c，他才拿出手机给秦羽打电话，把接下来两个星期的工作都推掉，也让她找人去帮忙打包江昊和周文芳留在上海的行\u200c李。 <br>\n\t\t\t', '\t')('\n他说这些\u200c的时候都压着声音，因为不想让江昊听到。听到以后\u200c他可能就要\u200c赶闻颜走了，闻颜知道江昊是什么性格。<br />\n等江昊从\u200c浴室出来，闻颜的电话已经打完。他挑了一张靠窗的床，在手机上找朋友问转院的事情。<br />\n明明有两张床，江昊穿着睡衣，看也没看另外\u200c一张，径直在闻颜的床边坐下来，很快又掀开他被子的一角，躺进去。<br />\n“要\u200c跟我挤啊？”闻颜碰了碰他头发。他半靠在床头，江昊却躺在枕头上，一条手臂横过闻颜的小\u200c腹，脸贴在他的腰侧。<br />\n“嗯，你不让吗？”江昊问。<br />\n“没不让，你要\u200c早说想这么睡，我就要\u200c个大床房了。”闻颜关掉手机，顺手也按灭了房间里的灯。<br />\n江昊已经超过一米八了，两个个子这么高的人挤在一张这么小\u200c的床上并不好受，但江昊就是不想放手。<br />\n“明天我再去和他们商量，如果决定好了，我们就转院。”江昊说。<br />\n“好，我也问过朋友了，他可以帮忙，不会有事的。”<br />\n闻颜说完，江昊又把他抱得更紧。<br />\n黑夜里，闻颜睁着眼，他怕江昊哭，因为即使他像现在这样\u200c什么表达情绪的话也没说，闻颜就已经够心疼了。<br />\n明明一整天那么累，到这个时候闻颜却睡不着。<br />\n他忽然也意\u200c识到，尽管他比江昊大了这么多岁，人生中却从\u200c未面对过至亲的重病和离世。<br />\n失眠持续了很久很久，闻颜凭经验察觉到时间应该已经很晚了，他以为江昊睡沉了有一会儿，没想到江昊动了动，小\u200c声问他：“你在上海是不是还有很多工作？”<br />\n这个问题他迟早要\u200c问，闻颜说：“没事，我都安排好了。”<br />\n江昊沉默片刻，大概是想劝闻颜回去，但开口时，他却说：“你能不能先不要\u200c回去。”<br />\n闻颜愣住了，他感到江昊又收紧手臂，快把他勒得不能动弹。<br />\n“求你了闻颜，求求你……”江昊带着一些\u200c压抑的哭腔，很轻很轻地说，“你别走，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br>\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