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t“——是你，凯瑟琳。”<br />\n刹那间，凯瑟琳耳边轰轰作响。<br />\n她回头望去，滚滚雷声，无边黑暗，一盏老式船灯悬浮在空中——黯黄的、冷调的，忽明忽灭，如宇宙里的一星烛火。她恍若回到摄政街，在巨大的天使灯下，她是一粒微尘、一只蚂蚁。谁都可以碾死她，像吹熄风中残烛。<br />\n闪电掠过，雷古勒斯的脸被照亮，苍白，混合着一点刽子手般的故作平静，让凯瑟琳想起歌剧魅影里的那张假面。<br />\n他开口道：“这是西里斯的房间。”<br />\n凯瑟琳没说话。她后背浸透冷汗。窗户封上后，西里斯的房间闷湿异常，呛人的尘灰在空中浮动。她想咳嗽，又想把雷古勒斯赶出去。还有一个橱柜，如果这个橱柜里有证明西里斯是食死徒的证据……<br />\n“你想念他？”<br />\n他上前一步，发丝搭在额角，身上带有岩洞的冷意。<br />\n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雨滴激烈拍打玻璃的噪音。他心里关着的最后一只怪物，希望的具象化，希望的怪物。其他几只，在岩洞里、在那个被证实的黑暗猜想里，被绝望吞噬了。<br />\n她不知道他在这个下午经历了什么。他苦苦搜寻了一年的挂坠盒，不能为布莱克家族带来荣光。他整个人，连带着他的理想，只是满足黑魔王永生不死的工具罢了。<br />\n“你真的还想念他？你还喜欢他？你们已经两年没见过了。”<br />\n“哦，别在意，这不是重点，”凯瑟琳急于逃离现场，这里的气氛让她紧张，烦躁，“我要去睡觉了。”<br />\n“我很在意。”<br />\n她提高音量：“我不想解释。”<br />\n在这种情况下，硬逼一个不想解释的人去解释，得到的只有谎话和气话。<br />\n他从不在言语上过多纠缠，语言本身就是骗局，那无人抵达的美丽新世界，就是语言编织过的最大谎言。现实往往是这样，不相信语言的人，也不再期望未来。<br />\n未来是不存在的，它是语言吹出的一个肥皂泡。雷古勒斯必须知道，他的肥皂泡是否下一秒就会被刺破。<br />\n“我真的很在乎。”<br />\n凯瑟琳充耳不闻，她握着金色飞贼，向门边疾步走去。雷古勒斯比她更先站在门口。他是隐没在黑暗中一堵墙，雨夜中，船灯飘摇不定。<br />\n她压下火气：“我想去睡觉了。”<br />\n他岿然不动：“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要一个解释。”<br />\n“解释？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每件事，不是都有必要解释清楚的。”凯瑟琳一道雷鸣点燃了，她甩开金色飞贼，脸色涨红，咄咄逼人，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旧账，“你让克利切像个鬼一样站在客厅，你把莱斯特兰奇那种乱扔索命咒的人请进家里，你哄骗我那鼠目寸光的父亲，让他逼我留在伦敦……我从没找你要过一个解释，即使这些事。”<br />\n“我都可以解释——”<br />\n她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以一个夸张到讥讽的反问句，打断了他。<br />\n“天哪，雷古勒斯，我不就在西里斯的房间坐坐，你真的在乎这个？”<br />\n“我——”<br />\n“你真的在乎这个？”她残忍地重复了一遍。<br />\n雷古勒斯平静下来。被接连打断并没有让他愤怒，反倒是带给他一股勇气，一股近乎于回光返照的力量。他在绝望中坦白道：<br />\n“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在乎什么……是的，我只能在乎这个了，而且我一直都在乎，凯瑟琳。”<br />\n他顿了顿，看着她的反应。她嘴角的颤动平复下来，抿得紧紧地，就好像在猜词游戏中表演“沉默”。她生气了。是因为被当面揭穿，还是因为蒙受冤屈？没人知道。<br />\n“我从来都想知道，你在吻这张脸时，到底在吻谁。”<br />\n作者有话说<br />\n“你在吻这张脸时，到底在吻谁。”<br />\n终于写出了这句话！包了一盘饺子，就为了这点醋！<br />\n第38章 套中人<br />\n“我从来都想知道，你在吻这张脸时，到底在吻谁。”<br />\n她耸耸肩。窗外瓢泼大雨，所有声音被雨声削得模糊不清。但他肯定她的每一个词，他太了解她了。<br />\n“非常好，雷古勒斯，你说出口了——你在乎。现在我想知道，就算我承认了，你打算做什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拉着我出去？”<br />\n今夜注定不能以沉默结束。猛然坠地的雷雨，像是要劈开所有经年累月的怒火和怨愤，她越说越忘情，乃至于根本不容许他打断。<br />\n“曾经有人告诉我，你是个只用绞刑的刽子手。我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你只是个——”<br />\n他用眼神问她：是个什么？<br />\n难听的词卡在舌尖，片刻后，她从新的角度发动进攻。<br />\n“你敢因为我待在西里斯的房间里，就冲我发火吗？你不敢。因为你知道，一旦发火，你彻底就完了。我当然不会完了，因为我不在乎你，不在乎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但你千方百计把我留在伦敦，你害怕如果你真的冲我发火，我要走，你就完了。所以你对我既不果决，也不狠心，反倒前瞻后顾，优柔寡断。”<br />\n“你太没意思了，雷古勒斯。”<br />\n她以一句故作轻飘的谴责，结束了指控。<br />\n凯瑟琳对这番发言感到满意。就算是圣人，也要被激怒了。可她没想到，雷古勒斯此时此刻，根本无力愤怒，他以沉默全盘收下她的指控，像是得了暂时性耳聋，完全没做出相对回应。凯瑟琳感受到雨水在脸颊上缓慢蒸发，毛茸茸的感觉。\n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