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喝酒对身体不好。”许三多的劝告声如期而至，陈嘉北只是笑：“我无聊啊，不喝酒能做什么。”<br/> 许三多还真的思考了起来：“看书？”<br/> 陈嘉北愣住，随后大笑，边笑边流眼泪：“看书？我活下去就已经够难了，哪有心思读书？”<br/> “那……那我讲给你听吧。”<br/> 许三多娓娓道来，他说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子；他又说起一座怜悯世人的雕像；还说起死在雕像脚边的燕子。<br/> 一个故事结束，许三多没听到任何反馈，他尴尬地笑笑：“我说得不好……”<br/> 陈嘉北绵长的呼吸声传来，许三多撑起身体，下了床，拿过被子给他盖上。<br/> “晚安，陈嘉北。”<br/> 第二天晚上，陈嘉北没再喝酒，回来时把药扔到许三多身上。<br/> “联系上你的队友了，他们马上会来接你走。”<br/> 许三多抑制不住地高兴：“谢、谢谢……”<br/> “到时候别忘了让他们付钱给我，全部加起来，我要两万，我要开通冷气，还有暖气。”<br/> “好，我把我的工资预支出来给你。”<br/> 陈嘉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许三多：“你是不是傻？你是为他们做事受伤的吧？为什么还要用你的工资给我？”<br/> “不是，我……”许三多着急辩解，“是我，我要谢谢你。”<br/> 陈嘉北红了眼眶：“谁要你谢我，我只是做了单生意，两万，照顾你这么些天，够了！”<br/> 他知道他留不住许三多，河边重逢时的激动和幻想一点点被现实磨损，他和许三多也只是能一同在夜晚看阿瓦兰茨之心的关系而已。<br/> 仅此而已，别的，都留不住。<br/> 黎明之前，门被敲响，吓醒了房间里的两个人。陈嘉北气鼓鼓地打开门：“敲什么敲！”<br/> 一阵风闪过他身边，奔向许三多，紧紧把人拥在怀里。<br/> 他听到许三多因激动而哽咽，或许还流了泪。<br/> “队长……许三多，归队。”<br/> 垂下眼，陈嘉北关上门，那是他插足不了的领域，他选择将空间留给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个人。<br/> 门外还站着个男人，一身温润儒雅的书生气，看到陈嘉北的时候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的战友。”<br/> 陈嘉北麻木地伸出手，就算是这样的人，还是在为了与许三多的重逢而激动到手在颤抖。<br/> 疲倦感袭来，陈嘉北抽回手：“你们走之前锁好门。”说完，他操纵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躯体，一步一步远离这里。<br/> 最起码，他不想直面别离。<br/> 从夜色沉沉游荡到天光大亮，陈嘉北无处可去，最后绕回倒塌的摩天轮前，驻足许久。<br/> 他没有坐过一次摩天轮，摩天轮就倒下了。他也没有来得及爱一个人，那个人注定离开。<br/> 回到家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了东西。<br/> 一个新的手机。<br/> 打开手机，消息猝不及防跳了出来。<br/> 【谢谢你，陈嘉北，钱我让队长转给你了，你不要在意钱的来源。还有，少喝酒，喝酒真的伤身体。】<br/> 短短一段字，陈嘉北反反复复读了无数遍，读到泪水婆娑，看不清字。<br/> 他又是一个人了，他只能独自消化孤独。<br/> 突然，又是一条信息弹出。<br/> 【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谢谢。】<br/> 陈嘉北擦掉眼泪，低声骂道：“混蛋，谁想再见到你，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倒霉。”<br/> 你有队友，有家人，有爱人，有在意你的人……而我，只想有个朋友。<br/> 阳光炽热地照进房间，昭示着夏天的正式到来，陈嘉北坐到窗边，任由夏天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渐渐煮沸。<br/> 今晚，要么不喝酒了，看看书吧。<br/> 【袁许】赴死之地54<br/> 【54.坠入深渊】<br/> 不知道算不算是久别重逢，许三多的话比平时要多很多。<br/> “我想知道成才，成才怎么样了？”<br/> 吴哲在前头开车，袁朗跟他一起坐在车后排，拿出以往十倍百倍的耐心回答他的每个问题。<br/> “生命体征都良好，就是醒过来以后不怎么说话。”<br/> “也不肯说为什么出现在那里？”<br/> “不肯。”<br/> 许三多皱起脸，他在为朋友忧虑，成才回了军队，再怎么也不应该命悬一线地出现在b区。<br/> 袁朗安抚地将手覆在许三多的手背上，压低声音，听来格外温柔：“没事的。”<br/> 许三多试图寻找袁朗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如愿，袁朗低垂着眼，睫毛轻轻隔开他的目光。<br/> 温柔之下还藏着悲伤，这悲伤漫到了许三多身上，让他左眼渐渐被浸润。<br/> 许三多想：我该笑起来，无所谓一样地跟他说起我的右眼，就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那样轻松，就像我没有失去任何东西。<br/> 但很快地，他意识到这并不能让任何人感到宽慰，包括他自己。<br/> 许三多握起袁朗的手，轻轻贴到自己的右眼，在绷带背后空空荡荡，一无所有。<br/> 袁朗连呼吸都在疼痛，从指尖蔓延到肺叶，到心脏。他们重逢那刻起被刻意忽略掉的事情，又被许三多血淋淋地直接摆在眼前，绕不掉。<br/> “队长，我还活着。”许三多这么说。<br/> 袁朗闭上眼，凑上前，吻去他的泪水，又轻轻吻在他干燥柔软的嘴唇上。<br/> 苦涩的，轻柔的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