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不是。”桃知观察着老罗们，“我也不知道, 但我总觉得，只要找到真正的老罗，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br />\n“上次我被吸入麻将牌里，周迟后来跟进麻将牌里找我。”桃小引抱着一丝丝希望, “说不定这次他也能感知到我被困在老罗的世界里。”<br />\n桃知：“但愿吧。”<br />\n桃小引看着他：“我觉得老罗非常瘆人，你第一次进入到这种世界里来，我怎么看着你一点也不害怕？”<br />\n桃知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敲了敲，笑着说：“我，二十五岁的英俊博士，什么世面没见过，会害怕这个？”<br />\n桃小引被他臭屁的样子感染到，笑了出来，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虽然没有跟周迟在一起时觉得安全放松，但至少没那么害怕了。<br />\n“老罗在找什么头？”桃小引问道，“是他自己的脑袋么？可是他的脑袋在脖子上长得好好的啊。”<br />\n桃知站起来：“走，去看看。”<br />\n桃小引犹豫了下，跟着站起来，看了看依旧在墙根酣睡着的张稳，说：“他在这里没事吧？”<br />\n“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桃知往前走，“就算是醒来，他也出不去。”<br />\n“我还是不明白，你把他打晕干什么。”桃小引跟上他，“还有你说的做重复梦会死，是什么意思？”<br />\n桃知一层层卷着胳膊上的衬衫，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做重复梦会死是瞎蒙他的。”<br />\n桃小引：“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他招惹你了？”<br />\n“嗯。”桃知说，“因为他管不好姜米。”<br />\n桃小引：“……好吧。”<br />\n他这个理由乍一听合情合理，仔细一想经不起任何推敲。<br />\n脑子里一团乱麻。<br />\n现在的当紧任务是从这里出去，张稳的事情只得先放一旁。<br />\n桃小引跟在桃知身后，本以为有“镜子”的存在，也会出现无数个自己和桃知，但是并没有。心彻底踏实地落下来，起码不用担心老罗找头找到她头上来。<br />\n“上次是在麻将牌里。”桃小引发散思维道，“我们现在该不会是在螺蛳粉里吧。”<br />\n桃知跟着其中一个老罗走，示意桃小引跟上：“他好像是老罗的真身。”<br />\n桃小引并没有发现这个老罗与其他老罗有什么区别，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br />\n桃知凑近老罗，捏住鼻子：“他最臭，一股屎味。”<br />\n桃小引：“……我看你平时吃螺蛳粉，吃得挺香的。”<br />\n老罗和平时一样，身上穿着螺蛳粉店的制服，腰间系着一个褐色的围裙。走路的时候双手不停搓着围裙。<br />\n“我的头呢？”老罗说着，推开了一面镜子。<br />\n瞬间，其他老罗消失。<br />\n桃小引欣喜地看了眼桃知，桃知面朝镜子，站着没动，面部痉挛抽搐了下。<br />\n桃小引跟上，看向镜子，镜子里的情景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遍体生寒。<br />\n镜子里是一间黑咕隆咚的地窖，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br />\n借着镜面的反光，看到地窖内跪着一排排的人偶，他们身上血渍斑斑，四肢没有一处完好，目光空洞地看向门口。<br />\n破败，压抑，绝望，死亡。<br />\n与其说这是一间地窖，不如说是人间地狱。<br />\n老罗走进去，在一排人偶里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锦鸡翎，砍大刀，恁那边嘞紧俺挑，挑谁啊？挑大毛。大毛不在家，挑恁姊妹仨。俺姊妹仨不说话，挑——”<br />\n老罗拉风箱般的声音戛然而止。<br />\n他的手停在一只人偶上，用力一拧，人偶的脑袋被拧断。<br />\n桃小引双手捂住嘴巴，惊叫声堵在了喉咙里。<br />\n老罗抱着人偶的脑袋，慈爱地摸了摸，说：“我的头，找到啦。”<br />\n然后，他走到镜子前，照着镜子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然后再把人偶的头按在脖子上。<br />\n桃小引看得分明，他摘下脑袋的时候，脖子上有个碗口大的疤，切面平整，看着像是被刀砍去了脑袋，而缺口里是黑臭的血，汩汩地冒着泡。<br />\n熏得桃小引干呕不止。<br />\n老罗对着镜子不断调整着脖子上人偶的脑袋，人偶的脸渐渐和老罗原本的那张脸重合，直至完全一模一样。<br />\n老罗照着镜子叹了口气，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br />\n须臾。<br />\n他突然握拳砸中镜子里的脑袋，恨恨地说：“什么时候是个头！”<br />\n地窖晃动，成排的人偶东倒西歪。<br />\n透过碎裂的镜子，桃小引看见人偶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br />\n好像是周迟。<br />\n幼时的周迟。<br />\n作者有话要说：“锦鸡翎，砍大刀”是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br />\n本来是很快乐热闹的一个游戏，但我却始终觉得阴森恐怖，记得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这个游戏，喊到挑人的时候，我闭上了眼还是发了会儿呆还是干什么去了，记不太清，就记得有人大声挑中我喊我的名字，我一抬头，和我一起玩游戏的人全都不见了。街上突然之间就剩我一个人。我还记得当时是晚上，月亮很圆很亮，街上很静tvt<br />\n第80章<br />\n桃小引拽着桃知去看：“你看到周迟了吗？”<br />\n桃知定住心神看向人偶, 哪里还有周迟的影子。<br />\n地窖内的血腥味愈来愈浓，人偶们躺在地上静悄悄，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br />\n桃小引失落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br />\n老罗照着镜子又哭又笑。<br />\n哭笑声中, 地窖内情形突变，人偶们动起来, 摆动着残破的四肢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br />\n虽然知道他们看不到她, 桃小引还是被吓到头皮发麻。<br />\n人偶扭动着，直至四肢完好，脸上有了血色，变成活生生的人。<br />\n老罗穿过镜子走进去，和他们融为一体。<br />\n他们都是小孩子的模样，天真烂漫，手拉着手在做游戏，笑闹声掀翻屋顶。<br />\n有人喊：“挑谁啊？”<br />\n脆声回应：“挑罗偶。”<br />\n队伍中走出一个小孩。<br />\n桃小引从他腰间系着的围裙认出来，这个被叫做罗偶的小孩就是老罗。<br />\n老罗朝手心吐一口唾液, 双拳摩擦着做出向前俯冲的姿势。<br />\n小朋友们齐声喊：“罗偶, 加油。”<br />\n老罗笑起来，瞧不见眼，嘴里露出一口豁牙, 笑容单纯灿烂，是至纯至美的孩童模样。<br />\n在高呼的加油声中，老罗朝着前方的队伍冲刺奔跑。<br />\n他没有冲进队伍里, 而是奔进了另外一幅画面里，模样也有了变化，身体拔高，圆润的脸有了棱角, 已是少年。<br />\n他站在一堆人偶里，在练习控制它们。<br />\n少年明眸皓齿，意气风发，人偶在他手里服服帖帖，动作流畅似真人。<br />\n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他跟前，少年抬头，敬重地叫了声：“父亲。”<br />\n父亲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不错，我们罗家的傀儡术可以传承下来了。”<br />\n少年受到父亲的赞扬，笑容明亮。<br />\n父亲又在他肩膀上捏了捏，笑道：“快好了，等人偶和你的身体一样灵活，就炼成了。”<br />\n少年重重点头。<br />\n父亲转身。<br />\n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桃小引看见这位父亲眼里闪着精光，贪婪又疯狂。<br />\n少年勤奋刻苦，每分每秒地与人偶们待在一起，没日没夜地操练着人偶。傀儡术日益精进，他手里的人偶们活灵活现，远远看去，跟真人没有差别。<br />\n常年与人偶待在一起，少年和人偶培养出了感情，他尤其喜欢其中一个人偶，甚至给这个人偶取了一个名字——罗偶。<br />\n“罗偶，抬左脚上台阶。”<br />\n“罗偶，给我泡杯茶，我喜欢喝花草茶。”<br />\n“罗偶，今晚我带你去后山的泉水里洗澡。是月光浴喔。”<br />\n“罗偶，我开辟了一个秘密基地，明天带你去玩。”<br />\n“罗偶罗偶……”<br />\n练习傀儡术的这些年，少年与世隔绝，除了父亲，他再也没见过第二个活人。他没有朋友，罗偶是他最亲密的朋友。<br />\n罗偶开口说话的这天，少年高兴得跳起来。<br />\n不仅仅是为自己高超的傀儡术高兴，更多的是为罗偶开心。<br />\n从此以后，他说话不再是自言自语，因为有罗偶回应。<br />\n“罗偶，今天好热。”<br />\n“嗯。”<br />\n“罗偶，我睡不着。”<br />\n罗偶直挺挺往地上一趟：“睡。”<br />\n“罗偶，我想父亲了。”<br />\n罗偶学着父亲的样子摸他的头，说：“好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