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碧月：“温大爷都十七了！”</p><p> 她从前对温从阳有多少喜欢，现今全都转为不满：“温大爷还是做哥哥的呢，从小就会让姑娘为难，只能躲着他。如今婚事成不了了，他该知道这也不是姑娘能说了算的，还非要再见一面姑娘，又没想过姑娘的处境！现下可好了，两家长辈全盯着姑娘，不是把姑娘架到火上烤？姑娘快快地去见完了回来，咱们再也不理这个人才是！”</p><p> 纪明遥听得直乐：“你这语气不像‘碧月’了，倒像是‘青霜’！”</p><p> 青霜本也正听得生气，见姑娘来了这么一句，她忙道：“虽然碧月姐姐说的都是我想说的，但我听姑娘这话可不像在夸我！”</p><p> 首饰都戴完了，纪明遥便站起来捏她的脸，笑道：“是夸你，夸你活泼呢！”</p><p> 温从阳到了，直接被抬去了安国公府的花园。</p><p> 十来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纪明遥，也浩浩荡荡到了花园中。</p><p> 行到预定见面的“涵青峰”山脚下，纪明遥略放慢脚步，仰头看山上深深藏在山石树木间的“修云阁”。</p><p> 太太把他们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正是想让她和温从阳都尽量放松，把话说开。</p><p> 慢慢上着山，纪明遥只留下碧月和春涧花影在身边，又只让青霜和白鹭在阁边守着，令其余人都四散开，且赏景去。</p><p> 她推开阁门，一眼便看到了温从阳。</p><p> 温从阳也瞬时就看向了她。</p><p> 不过半个月功夫，他便瘦了大半，憔悴得几乎像两个人，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如从前亮……甚至更亮得让人惊心。</p><p> 他甚至还想站起来。</p><p> 身边的三个嬷嬷连忙伸手拦，但他不肯坐好，红着一双眼睛只看着她，叫着她的名字：“遥妹妹——”</p><p> “表哥，”纪明遥轻叹一声，“你是想让我心里不安吗？”</p><p> 温从阳想推开嬷嬷们的手就僵在了空中。</p><p> 三个嬷嬷都松了口气。</p><p> 但看向端静站在门边，只是轻轻说了句话的纪二姑娘时，她们又不免多想了些。</p><p> 只怕连老太太、太太的话，对大爷都没有纪二姑娘的话管用。</p><p> 这若在从前也就罢了，偏是如今纪二姑娘都另定了亲了，怎么还能这般呢？</p><p> 也怪不得太太近些日子天天说，大爷怕是着了魔了。</p><p> 这三个嬷嬷，纪明遥认得她们，三人都是张老夫人与何夫人的心腹。</p><p> 与温家人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不需细想，她便知这三人正暗诽她什么。</p><p> 她今天只是为与温从阳说开来的，不想与无关人等多废话，且她们在这里，温从阳必然有所顾虑。</p><p> 纪明遥便还如从前对她们客气说：“嬷嬷们，我与表哥说话，请先到外面坐一坐吧。”</p><p> 三个嬷嬷互相看了看。</p><p> 其中一个张老夫人的心腹，称“顾嬷嬷”的向前几步，笑道：“二姑娘，您一向懂事，想必也知道我们大爷身上还不好，今日为见姑娘，已是拼着带病来的，若我们大爷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体谅，我们先在这替老太太和太太给姑娘赔罪了。”</p><p> “我才不会得罪遥妹妹！”温从阳先发急说！</p><p> 纪明遥却被这顾嬷嬷说得笑了。</p><p> 她且不理会温从阳，只盯着顾嬷嬷问：“嬷嬷这些话我竟一句都听不懂：我懂事不懂事，与嬷嬷你有何干？表哥带病过来，难道又竟是我逼他的？还是说，是我让他‘病’了的？表‘哥’既比我年长，自然比我更懂事，怎么会得罪我？便是他真得罪了我，也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何必扯上外祖母与舅母？嬷嬷又是什么身份，可以替两位长辈赔罪？”</p><p> 她一句接一句，把顾嬷嬷驳回得冷汗直冒，脸上的笑早就僵了。</p><p> 她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糊涂了：</p><p> 纪二姑娘可是连从小奶她长大的奶嬷嬷都能撵出去的主儿，她就算是老太太的人，认真起来，老太太和姑太太难道还会为了她说纪二姑娘吗？</p><p> 看来从前是纪二姑娘要嫁到温家，嘴上还留了情……现今纪二姑娘要是崔家的人了，哪还给她们留面子……</p><p> 她深觉没脸，讪讪笑着，与身边的李桥媳妇等人换了几个眼神，都心想道，纪二姑娘不嫁过来真是好事。</p><p> 不然，她们可伺候不起这位奶奶。</p><p> 李桥媳妇更是庆幸：纪大姑娘虽也厉害，却远不如纪二姑娘把大爷给迷住了！纪二姑娘真进了温家的门，如蕙只怕还是站不住，大姑娘嫁了大爷，如蕙的前程才是远着呢！</p><p> 纪明遥说完话，已向离温从阳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不再看温家的三个嬷嬷。</p><p> 碧月洗了杯子给姑娘倒茶。春涧和花影一个在门边站着，把门推得更开，另一个笑道：“嬷嬷们再不走，我们姑娘可就走了。”</p><p> 顾嬷嬷三人只得退了出去，又被青霜和白鹭请得更远。</p><p> 外面安静下来，纪明遥才合上杯盖，重新看向温从阳。</p><p> 见她看过来，温从阳才敢说话。他好像又不愁什么了</p> ', ' ')('\n <p>，高兴地笑着说：“妹妹还是那么厉害。”</p><p> “‘厉害’吗？”纪明遥却问他，“我只是按理批驳了想拿捏我的人，没让人欺负着我，就是‘厉害’？”</p><p> 温从阳一呆，不明白遥妹妹为什么还是不高兴。</p><p> 纪明遥又问：“她们是表哥家的人。表哥明看着她们言语要挟我，却不替我说一句话，也没命她们向我赔不是，为什么还能对我笑呢？”</p><p> 温从阳从没往遥妹妹说的方向思索过，一时更愣住了。</p><p> 但遥妹妹不再说话，还正看着他，等着他回答。</p><p> 半晌，他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她们、她们是祖母和娘的人——”</p><p> 纪明遥就又笑了。</p><p> 她也尊敬太太，却不会无底线容让太太身边的人。</p><p> 她敬着太太的母亲，也碍于身份、辈分，会忍耐张老夫人的冒犯，却更不会把张老夫人身边的人也当长辈去敬让。</p><p> 但这只是她在纪家“闺中”的行事。</p><p> 若真与温从阳成婚，还要她一个“外面嫁来的儿媳孙媳”，独身孤力去对付那些“积年有功、服侍着长辈的老嬷嬷”吗？</p><p> 连对着家下人都如此，何况对着真正的长辈。</p><p> “是啊，她们是外祖母和舅母的人，”纪明遥笑着说，“表哥是外祖母和舅母的亲孙子、亲儿子，是理国公府的‘凤凰’，她们从不敢妄图拿捏表哥，所以表哥不知道要驳斥她们，也是自然的。”</p><p> 温从阳只能呆呆地望着她。</p><p> 遥妹妹……变了好多。</p><p> 不仅是衣饰不同了……从前……起码从去年开始，她便再没有似今日这样，用清清淡淡的声音笑着问他答不上的话……她看着他的神色、还有她的丫头们看他的目光……似乎都是在特意向他昭示着——</p><p> 他们已经不可能了。</p><p> 遥妹妹是故意如此的吗？</p><p> 是不是？是不是？！</p><p> 一定……一定是！！</p><p> 在家里独自煎熬的这些时日，他心里攒了许多话，本想一次都说给遥妹妹听——</p><p> 妹妹知道你我不能成婚了吗？</p><p> 妹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p><p> 有没有人为难你？</p><p> 他们为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做！</p><p> 妹妹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吧！</p><p> 妹妹，我不甘心！</p><p> 我们一起去求姑姑——</p><p> 可现在，明明嬷嬷们早不在屋子里了，遥妹妹也没再开口，正是他说话的机会，他却一句都不敢说出来、问出来。</p><p> 他害怕……他觉得……遥妹妹的回答，可能与他以为的，一点都不一样。</p><p> 一室安静中，温从阳的眼神突然让纪明遥明白了什么。</p><p> 不会吧？</p><p> 她放下已经温凉的茶杯，神色、语气都变得更严肃。</p><p> 她问：“表哥知道，十一天前，三月二十五日，我已经定亲了吗？”</p><p> 温从阳……瞬时瞪大了眼睛！！！</p><p> ……</p><p> “是，我已算有夫之妇，与表哥在此相见本不妥当，但既太太和舅母嘱托了我，又有多年的兄妹之谊，所以我来让表哥做个了断。”</p><p> ——这是崔珏靠近亭边，听到的第一句话。</p><p> 他当即便明白了徐老夫人要引他来此的目的。</p><p> 既是纪二姑娘并无危险，他在此处不便，转身便要返回。</p><p> 但正在不远处掰花瓣，算姑娘什么时候能说完话的青霜已眼尖瞧见了他。</p><p> 小崔大人怎么会来？！！</p><p> 她一面伸手推白鹭看，一面心念急转，不过一两个呼吸间，她已经决定好，绝不能让小崔大人就这么走了！</p><p> 姑娘与温大爷绝不会逾矩，小崔大人若不知实情，岂不生出误会吗？！</p><p> 青霜急得和白鹭说一声：“别去告诉姑娘！”便推花踩枝狂奔到崔珏面前。</p><p> 她当面一跪，眼里急得已有泪光，低声央求：“求大人先别走！”</p><p> 阁内正不断传出温从阳不敢置信的叫声：</p><p> “妹妹是不是在哄我？！”</p><p> “我不信……没有人同我说过！！”</p><p> “妹妹、妹妹！”</p><p> “这才几日……这才几日……”</p><p> 温大公子话到伤心处，真是叫听者伤心、闻者落泪。</p><p> “我骗表哥做什么？拿婚姻大事玩笑，于我有什么好处？”</p><p> “表哥若不信，尽管把顾嬷嬷、李嬷嬷都请回来问，也尽可再坐轿下去，问安国公府里所有的人。”</p><p> “表哥请别乱动，千万别站起来。”</p><p> “我吃不起让表哥再‘病’一次的罪责。”</p> ', ' ')